祝酒酒眼里只瞧得见她父亲,连道声谢也顾不上。
“越是这个时候,九姐儿越该打起精神来,老爷还等着你派人去营救呢。”唐英的话语里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祝酒酒烦恼许久,迟迟没有行动。
痛至极,手已๐经麻木了。
“薛先生就饶了咱们罢。”丁香陪着笑,说了不少好话,心里却暗暗撇嘴,不过是骂了句贱人,就算得是粗言秽语就有辱祝家斯ั文了么เ?
只不过,上一世她记得并不曾听说过七姐儿入了宫的。老夫人与大伯父,约摸最后不过是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以七姐儿的性子,就算是入了宫,免不了到处闯祸ຖ得罪人,只会死得更快罢了,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拖祝氏一族的后腿。
下午的课未正便开始,祝酒酒回去用过午饭,只来得及稍作歇息,便又要赶往玉兰馆。
祝酒酒再是迟钝,也瞧出苗头来。
内室的祝籍山已๐经听着她的声音,略提高了嗓门唤道:“是小九儿吗?进来说话。”
这人的皮肤,还真是宛如上好的细瓷,白晳如玉,令身为女子的祝九也不由得生出妒忌之心。
“……嗯。”韩莜沉吟片刻,道:“祝九小姐既然是提出开间卖时兴玩意的铺子,那ว些东西必定是她用得着的。你让翠冬去库房里寻寻,往年里舅舅送过好些西洋来的玩意儿,挑几件与祝九小姐送去。”
韩蓉面色一白,咬着唇站了一会,眼底有过片刻的动摇,下一瞬却是挺了挺背脊,唤过一名仆妇来,“陈福贵家的可以作证,她可是亲眼瞧见姐姐你与一个男子逛了大半条长宁街,便往这和韵茶庄来,又亲眼看见你们二人进了这间屋子!”
祝酒酒急得额上直淌冷汗,当初ม自己瞒下父亲与韩莳合作,就有觉悟这事必定早晚会东窗事发,可绝不是现在啊!再怎么着也应该拖到绿琼出世时,到时候大局已๐定,父亲便是不同意,也无力阻拦!
“……啊?”祝酒酒头摇得似拨浪鼓似的,“你,你瞧错了。我只不过是光顾着看灯,一时没注意脚๐下,才会绊倒的。”
祝酒酒无奈,只得安抚道:“不如唐姐姐您带了小宝弟弟先行一步,晚些时候咱们在庙门口相会。”
“不了。”祝媜娴眉头皱了皱,眼底闪过几丝不悦,转过头与六姐儿说话,“我母亲前些日子使人送来了件翡翠色添花洋线番๘巴丝的鹤氅。”
绿琼秘方,是上一世父亲与自己用性命得来的,她在把秘方แ交给他之前,事先临拓了一份。她不识字,于绘画上却有些天份,只拿那些字当画来描摹。
他的嗅觉,向来较一般人灵敏。
“是我去年冬酿时随意酿出的一种新酒,在窖里藏了一年。”祝籍山在炉边坐下,取了平日里煮酒的一整套器皿,竟是温起酒来,又对祝九道:“你受了寒,呆会儿喝上一盏,暖暖身子。不过,不许多饮。”
李平升初ม时只是以为这二人要看个热闹,用不了多久便会厌烦,得了祝九这么一问,愣了愣,才带了几分谨慎回道:“是老爷亲手踏造的香泉曲与香桂曲两种。”
绿琼秘方,是她最后一张底牌!
本宅那ว边被四老爷祝籍礼的事闹得无暇顾及桂花巷子那边的小动作,也算四老爷倒霉,那ว日曾嬷嬷得了老夫人吩咐,领了几个ฐ粗壮的婆子上天水街78号堵人,不想路过天葵街时被刚出脂ฦ粉铺子的双太王氏撞见。
唐英谦虚了几句,问道:“小姐这是准备送给谁?”
祝酒酒当即沉了脸,“平福姐姐怕是记错了吧,东西应是在东角门那边。”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祝酒酒笑得分外嚣张,“老夫人就给我个准头,这女学让不让我上?”
答应得这般爽利,祝酒酒倒是有些不放心,“……你不觉着委屈?”
祝酒酒登时如被雷击中ณ,几欲魂飞魄散!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纵使不复从前般总是清清冷冷,而是透着明朗的笑意,但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的拳头紧紧ู地握成一团,力道大得手指甲â几欲掐进肉里!
她不敢回头!
仿佛不回头,那ว个人便不存在,那ว个声音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幻听而已。
然而那个声音并不放过她,“喂,我与你说话呢,小和尚!”
祝酒酒深吸了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缓缓转过身子,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含着笑的黑眸。
那双眼,从前总是深沉得有如一眼古井,很少能ม探得其间有情绪的波动,只有在他动了怒意时,才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几丝阴翦。而此刻,仿佛春风吹散了阴云,那ว双眼清清明明,一望见底,那笑意也是直达眼底。
此时的杜晏修,竟是穿着身僧袍,袖子高高挽起,领口也松松地散着,显得不伦不类,可却因他生得极好,纵使身着僧袍亦是清隽无双,又透着几分狂放不羁的意味。
祝酒酒简直有些回不过神来,她从未见过这般的杜晏修,这令她在压抑的怒意里,又生出几丝错愕。
她认识的杜晏修,从来一身白衣,冷淡疏离,给人一种遗世**的感觉。而此时他的面色也不复从前般白??,而是呈蜜一般的颜色,透着一种健康且充满活力的光泽。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她从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从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这让她满腔的恨意,莫名其妙地打了个ฐ折扣。
“原来小和尚是个ฐ小哑巴呢。”他还在逗她。
“你才是哑巴!”祝酒酒话音刚ธ落,就懊恼得不行,果然还是一在他面前就脑子不够用,这令她不自觉鼓成张包子脸,口气很冲地问,“你怎么เ在这?”
按照上一世,他应该是在五年后才出现在梁城。
“我不能来这么?”他微偏着头,眼里流露出些许困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直地射入他眼底,那ว一刹那间,他的眼瞳简直有如琉璃一般流光溢彩。
祝酒酒有些移不开视线,待她意识过来时,更是恨不得自插双目,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嘲讽与迁怒,“对,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微皱着眉,面上露出迷茫的神情来,仿佛有些苦恼。
祝酒酒冷笑,“你赶紧打哪来,就回哪儿去!”
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要再来招惹她!
“可是我已经来了这,就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存在即是合理。”他很快便释然,挑眉瞅她,“祝九xiǎojiě,你就是这般待恩人的?”
什么恩人?仇人还差不多!
祝酒酒咬牙,刚想奚落几句,猛然脑子里跳过一个ฐ不可思议的念头,睁圆了双目瞪了他道:“你,你就是那位燕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