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宫内份位低又不得宠的妃嫔,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安慰太妃道:“如今太妃否极泰来了,焉知当初ม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既然有求于她,自然要有所表示,夏荷不待我示意,马上将一支玉钗自袖子里递了过去。
我亦望着满桌的贡品单,满足地笑了,这应该就是担任皇后一职的福利ำ待遇了,说真的,还确实不错。
邵采女才刚坐下,听得我此言,又忙起身应答:“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春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
晚膳照旧摆在寝室外间的紫檀莲纹小圆桌上,一荤三素,外加一碗燕窝粥,清淡爽口,很适合“病人”食用。
春桃一拍脑袋:“瞧奴婢这记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奴婢这就抄去。”
夏荷却带着一丝惊喜走到我床前,微微俯身道:“娘娘这主意委实不错。”
说话间皇上已๐大步走了进来,我似才瞧见一般,慌忙弃笔而立,拜下身去:“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那簪花小楷美则美矣,却实在是小,纵使我眼力好,看多了也吃力,加上身子渐乏,眼前就愈花起来,到了最后,竟完全是凭一股子毅力在坚持着。
春桃奇道:“娘娘不是要更衣?”片刻๑明白过来,还是奇怪:“娘娘不等请安回来后再用早膳?若是耽误了给太后请安,太后定会责备娘娘。”
上级要表示关怀,我焉有不从之理,于是从善如流,将青瓷海棠小碗交到皇上手里。皇上一手端碗,一手执调羹,一勺一勺地将汤喂进我嘴里,还不时问一句“味道如何”。
我眼波流转,回以同样的柔情蜜意,含羞道:“哪儿能ม呢,臣妾巴不得皇上天天过来,只不过今日是咱们大婚满一个ฐ月的日子,三位妹妹还盼着皇上快快翻牌子呢。”
冬梅捧过锦盒,我看着春桃和夏荷把东西装进去,闲话道:“你们觉着,皇上会先召谁侍寝?”
我也明白了太妃的意思,同夏荷道:“瞧,这显见得就是亲母子了,彼此之间果真不计较。”
王宝林三人在我对面落座,邵采女许是因为方才吃了教训,不敢再逾越,规规矩矩地坐在梅御女之后。
以我的本心来看,椅子空着也是空着,坐哪儿都一样,但以我的身份,却不容许这样,不然尊卑乱ກ套,本宫还有何威严å可言?于是我侧撑面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对邵采女,亲切唤道:“邵采女——”
春桃与夏荷走上前来,俯身为礼,搀我下床,另两名小宫女秋菊与冬梅,则ท捧了盛满华丽衣裙的托盘在侧,预备伺候我穿衣。这两大两小的宫女,都是我自娘家带来的,最是信任不过,我的寝室,也只有她们四个才能进入。
春桃应了,转身下去安排。
我则携了皇上的手,一起到后面东配殿的临风轩去。临风轩四面无墙,亦无窗,四根绿漆圆柱之间悬挂着的湘妃竹帘,业已๐卷了上去,显得轩内十分的敞亮。轩中有石桌,几盘凉菜和琉璃盏白玉壶等物,就摆在上面。
我与皇上一起步入临风轩,同在石桌旁的石墩子上坐下。湘妃帘外有几丛竹子,正在微风的轻抚下,出沙沙的声响;透过后殿梅花式的随墙小门,能ม远远望见后花园中的小荷塘,塘上架着小拱桥,桥下绿荷片片,红莲白莲绽放,不知是叶衬着了花,还是花衬着了叶。
我深觉赏心悦目,一旁的皇上亦露出满意的笑容。
桌上的三菜一粥,醋芹鲜绿,昆味深紫,口水鸡嫩黄,神仙粥五彩缤纷,更是让人看了食指大动。我亲手执壶,满斟两ä盏琥珀色的葡萄酒,一盏奉与皇上,一盏捧在手中,举杯笑道:“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皇上嘴角含笑,欣然饮下。
我放下琉璃盏,夹一块口水鸡放到เ皇上面前的小玉碟里,笑道:“皇上请尝尝臣妾小厨房的手艺。”
皇上依言尝了一口,大赞:“此菜很是冰爽滑嫩,深得朕心。”又问:“只不知为何要叫作‘口水鸡’?”
我眨眨眼,笑道:“因为此菜味道鲜ຒ美,让人见了就要滴口水,故而唤作‘口水鸡’。”
许是我回答有趣,皇上笑得很是开心,接连又进了好几块。
酒过三巡,凉菜撤下,正菜上来,一盘白灼虾、一盏腌蕺菜、一碟生拌萝卜叶、一碗莼菜鲫鱼羹,外加一大盘五福饼。
菜不多,特别是作为皇上与皇后的晚膳,简直堪称简薄,但皇上看起来却十分地感兴趣,一样一样地挨着尝过来,惊奇道:“梓童的这些菜,朕竟是从未见过。”
我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民间菜肴,皇上自然不曾见过,若非臣妾小时贪玩,总爱背着爹娘偷偷地上街去逛,也不会知道天下竟还有这般美味的吃食。”
皇上虽贵为天子,坐拥天下,但出宫的机会,也是寥寥可数,此刻๑他望着我,双眼放出光芒,道:“梓童宫里藏着好菜,今后朕要时常过来。”
我将双手放在身侧,作了个行礼的姿势,笑道:“求之ใ不得,臣妾只怕皇上厌烦,不肯来。”
“怎会?”皇上又尝了一口腌蕺菜,满足地笑了笑,道:“听太妃说,梓童这回给她分的消暑物资,是她有生以来最为满意的一次。”
有生以来?这话真是让我的心七上八下,欢喜不得,忧愁不得,要知道,太妃以前的消暑物资,可都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负责分的。这样的盛赞,是自肺腑,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推向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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