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等着大人。”管家进了客栈,江桢吩咐店小二沏了茶奉上,自去吩咐安平。片刻后他下楼来,已是换了衣衫,白天在城里策马往返,头脸、衣衫都落了一层灰,只是匆匆拧了个ฐ手巾把子擦了擦脸,来不及重新梳洗。
孙和斗道:“镇国将军先上去吧,这还不知道要挖到什么เ时候呢。”
江桢见他言语小心,依旧称信王为“五爷”,想来这辰溪郡王府处事向来如此低调,也更透着信王与朱四很是亲近。
“你家小姐伤势怎样了?”江桢想了想,又不恼了,下人们看得严是好事,没得别ี让什么狂蜂浪蝶觊觎宝芝美色,坏了她贞洁。
信王只问:“皇上可曾受伤?”
阿检少年老成,只笑了笑,倒是看了江桢几眼。江桢心想这少年一定也是非富即贵,朱由á郴如此安排,一定别有深意。
“那……”小婢飞了一个媚眼过去,“四爷是想怎的?”
江桢便明白了,朱二是个ฐ败家子,朱四则是卖命赚钱的主心骨。但瞧那朱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岂能不知道常去的销金窟是自家弟弟的股份?
“回信在此。”递上回信,军中没有什么好物事,就用普通牛皮纸信封,信笺倒是从京里带去的雪花白版纸。“这是给您的信,说里面夹着的那是给朱家小姐的。”
“一盒顶好的海珠,回头送给母亲四十颗穿个珠链子,再留二十四颗穿两个ฐ手串给七妹妹。给三位嫂嫂每人五颗穿珠花,给你们几个一人两ä颗镶簪子。”
“什么?”朱由郴总是一种懒散姿态,看起来总是恹恹的,他的病还没有好的利落,面色苍白,使人看着不由心疼。“哦,你是说银子的事情啊,没什么,第三天银子就全回来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那ว不是上万两的雪花银,而仅仅是弄丢了打下人吃茶的碎银子。
朱由郴想了一想,道:“倒是好东西,不过还是不要弄了,最近这几年会很忙,没心思弄那些个没用的。”
“西山,你回朱家一趟,就说我告罪,明天中午无论如何去不了城外朱家。”
“我写了回信,还要麻烦江守备帮我带给殷家哥哥。”
“大人,到了。”安平适时打断他。
听说富家豪门的公子哥儿,喜好偷吃女孩儿的胭脂的,不在少数,莫非这位爷沾染了此等恶习?也不奇怪,他身边伺候的多是娇俏倩丽的女孩儿,难免学了点公子哥儿们的风雅嗜好,不足为奇。
朱由郴懒懒的伸腰,露出一截白净纤细的手腕子,腕上是一串ธ圆滚滚滴溜溜粉莹莹的海珠手串,奇的是,一点也不觉得脂粉气太浓。
“过几日,你就回辽东吧。”朱四一面说,一面从桌下不知哪里掏了两本书出来,“这个ฐ你带回去走路上看。”
他说得随意,江桢也没在意,等回了客栈才觉,一本是《彩绣像金瓶梅话本》,一本是《红楼绮梦》,都是极罕见的四色套印,且里面绣像根本就是佛朗机人的那ว种新奇洋画儿。江桢从没见过一本书上可以印上四种颜色,也从没见过如此写实写真的画技法,不由得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日。
安平“不小心”瞧见了《金瓶梅》这本,只咋舌道:“这佛朗机人可真是不服教化,这样……这样的赤身*โ*也能画得出来!”不仅仅能画出来,还能印出来,可见有多了不得!
雷昊听闻他有本四色套印的金瓶梅,只把两ä个ฐ眼珠子也要瞪出来了。连声道:“四爷果然是很瞧得起你,这套书都肯送!”
江桢摸不着头脑。雷昊见他懵懂,方道:“四爷开了一家书局,这半年一共也就印了一千套书,一本书要一千两ä雪花银。这本金瓶梅本来也不算罕有,只是一来是我朝*โ*,二来四爷就印了十套而已,洛阳纸贵啊,已๐经有人出价万两,拿着满把的银子也买不来呢。”
江桢骇笑:“这种书!也能ม卖出上千两ä去?”
“咱这满京城的达官贵人,富家豪门,有几个见过佛朗机人的洋画儿的?”雷昊满脸淫邪:“说来也稀奇,咱中华的名家才子,有几个肯画ฑ春宫的?唐寅倒是画ฑ的好,可连他的前程也给断送了不是?这洋人的画师可一定要画ฑ人光着身子,才算是有本事的,你说是不是也太不知廉耻了点?”口中说着“不知廉耻”,眼睛里却散出一副很是“知廉耻”的色迷迷的样子。
江桢打定主ว意,就算雷昊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出让这套金瓶梅。
雷昊又道:“还听说,四爷自己写了一本《红楼绮梦》,特别印了一本进献给皇上了。说是那本上供的书里面,全是佛朗机画ฑ师的真迹啊。”一脸欲仙欲死的神态。“佛朗机人管那ว叫‘油画’,拿香膏子似的颜料往画ฑ布上刷,看上去就跟真人似的,要是摸上去,也跟真人似的,滑不溜溜,美着哪。”
“再怎么好,也不见得真能有活美人儿那么香软嫩滑吧?”江桢一不小心成了“同道中人”。
雷昊露出奸计得逞的表情,不由分说,拉了他径直往教坊司去了。
胡天胡帝了一夜,次日早上雷昊亲送了江桢回客栈。江桢留他翻了几眼《金瓶梅》与《红楼绮梦》,才打他走。
又过一日,朱由郴着人送了许多物事过来,说是给他拿回去送把上司、同僚的土仪,江桢略算了一下,总也要值几百两。来人还带了口信来,说叫他即刻离京。他便带了安平、西山、马三三一道,启程返回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