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情形就是这样。
我只是带著苦涩的神情，摇著头和医生们约定，等费勒接受了初ม步的治疗之后，再来看他。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除了把费勒交托给那ว些医生他自己以前的同事，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费勒答应著：“不会，不会。”他想了片刻，又道：“知道了郑保云疯的背景，他最近的行为，倒不太难解释。”
我越想越不是味道，转身走出了病房，来到了费勒医生的房前，用力敲门，不一会，费勒睡眼蒙矓地打开门，我伸手拉他出来，指著病房的门，费勒医生一看，揉了揉眼，再一看，大是吃惊：“这……这……怎么一回事？”
他的话，比在电话中更加难以捉摸，我心中疑惑，心想还是不要多问，见了郑保云再说，所以我作了一个ฐ手势：“还等甚么，这就去看他吧。”
那样，不但郑老太可以绝对生活无忧，如果郑保云有朝一日，疯病痊愈了，他喜欢守也好，喜欢攻也好，都可以不成问题。
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人，要做决定选择做地球人还是外星人，这自然是他生命中最难决定的一件事，郑保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决定，尽管有别的种种原因，但是我相信十分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体内始终有一半外星人的血统，起著重大的作用。
这时，我没有说出这一点来。
郑保云向我这个地球人解释著：“那本小簿子中，我父亲强烈暗示，我来日大难，不是地球人的智能可以应付，所以我才极不愿意……有了这样的决定，其实，我……宁愿当一个地球人。”
对他这种解释，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你大可不必向我解释，我不很相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种话。任何人，都可以随己้意做任何事，他所做的事，也都应该被视为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郑保云挥了一下手，苦笑了一下：“对，我不必向你解释，我选择了做外星人，并不等于背叛了地球人。”
我哈哈大笑，他口说“不必解释”，可是还在解释著。
我道：“别在这问题上钻牛角尖了，把你的遭遇继续说下去。”
郑保云顿ู了一顿：“吞下了那些‘纸张’，立时生了作用，我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我又叹了一声：“你真开心，甚么เ也不知道了。你当然不知道你突然之间成了疯子，乱到เ了甚么程度。令堂几乎请遍了全世界ศ的僧尼道士神父牧师法师巫师神打大师茅山师傅，至少有上万人为你施过法，单是这纷乱，已经够瞧的了。”
郑保云摊了摊手，表示ิ这一切他都无法控制ๆ。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讲下去。在那一霎间，我心头起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我想到เ，我和外星人打交道，自从蓝血人方天开始，有过许多种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经历，自然全是由á于外星人个ฐ个不同之故，但若说有一份亲切惑的，除了郑保云之ใ外，再没有第二个。
这是由于郑保云毕竟有一半是地球人的缘故？还是他的外形和地球人一样？还是由于他意识中，根本也愿意和地球人亲近？
不论原因是甚么，我们是朋友，而且友情还将一直持续下去，这一点，绝无疑问。
别以为ฦ我在心头充满了疑点之际，不应该忽然想起了这种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在以后事情的展中ณ，我这时得到เ的这个结论，起了极大的作用。
郑保云自然不知道我忽然想到了甚么，他无缘无故地叹了一声，这时，我也开始集中精神，因为他要说到他清醒之ใ后生的事了。
郑保云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当时决定虽快，但实在曾经过剧ຕ烈的争战”
我一挥手，示意他不必再提当年的事，他勉强笑了一下：“我是突然醒转来的当我脑部活动受抑制的那些年，身体结构的改变，逐部完成，终于大功告成，情形就像……就像……”
他难以找到恰当的形容词，我接了口：“就像一个机器人，逐步装配完成了。”
郑保云有点不同意，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可以说是。突然清醒之后，所有的记忆，一起涌ไ了上来，我自己当然可以感到身体结构上的显著变化，可是脑组织的变化，却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似乎ๆ特别灵敏”
我插言道：“你竟能忍得住不立即出院，而且还继续装疯？”
郑保云吸了一口气：“开始几天，我需要适应自己的新身分，继续在疯人院中是最好的办法，不会有人打扰一个ฐ疯了很多年的疯子，我可以静静地思索，几天之ใ后，情形有了变化。”
他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我也喝了一大口，“有了变化”，自然是关键性的了。
郑保云指著自己的头部：“大约是在三天之ใ后，我就感到เ，不断有人在叫我，想和我联络，听起来，就像是……像是……”
他又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但这一次，我却无法代拟，只好等他想出来。他迟疑了片刻๑：“有一些人，热中于无线电通说，利ำ用通讯设备和世界ศ各地从来也未曾见过面的人联络”
我点头：“是，这类人被称为ฦ‘业余无线电爱好者’，他们的通讯网，不但遍及全地球，其至有的还接收到เ来自外太空的讯号，有的还收听到宇宙飞船上飞行员的交谈，你的情形是”
郑保云道：“我的情形就像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忽然收听到了一种呼唤的讯号，但不知讯号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知道有人不断地在呼叫著自己，而且，呼唤的讯号一天比一天加强。”
我不禁喃喃说了一句：“野性的呼唤。”
我这句话说得声音极低，可是郑保云真的脑部ຖ活动极灵敏，他还是听见了，刹้那之间，他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而我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我们俩对视著，空气也像是僵凝了一样。
我知道我是绝不应该这样说的，可是当时，听到他在那ว样讲，所有的事，前因后果加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想到เ了，并且不可遏制地脱口而出。
野性的呼唤”是一篇著名的小说，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作品，它有一篇姐妹作：“雪虎”，小说主ว角是一头有著一半狼血统的狗，在“雪虎”中ณ，狗由野性变为ฦ驯服，但是在“野性的呼唤”中，狗因为忍受不住荒野中狼嗥声的引诱，而重回荒原，与狼为伍。）
郑保云自然也熟悉这两篇小说，小说中ณ的狗有一半是狼，现实中的他，有一半是外星人。）
我想到了“野性的呼唤”是因为这一点，他一听之ใ后，反应如此之强烈，自然也是由于这一点。）
狼的一半血统，压过了狗的一半血统。）
郑保云呢？）
过了好一会，他先开始眨眼，我也开始眨眼，然后，各自不约而同，把手中ณ的酒杯，向对方举了一下，尴尬僵凝的气氛消解，大家谁也不再提，他只管继续说下去：“开始时，真莫名其妙，可是几天下来，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了，呼唤讯号来自天龙星座，来自我……父亲的族人……”
他讲到เ这里，略停了一停，有点神情勇敢地挺了挺身：“来自我的族人。”
他这样讲，表示ิ他心理上至少已๐摆脱了他身分上的困扰，我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同时，我心中也不禁十分骇异：天龙星人，竟然有那么เ大的能力，可以通过脑部活动，直接接收到เ讯号，那显然比地球人要进步得多。
地球人接收外来讯号的方แ式，讯号必须转化为音波（可以听），必须转化为实体、文字或图形（可以看，可以触摸），而绝不能直接接收。
我反问了一句：“你如何回答呢？”
郑保云点头：“一连几天，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如何回答。原来，我对于自己的新า的脑都功能ม不了解，所以才会有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