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黄昏的太阳像一颗火球向山的背面滚去天边染上可怖的血色。城里人在向各自的家里投奔老人们有的提着为晚饭买的蔬ຒ菜有的闲逛了商店顺便捎一点洗衣粉、蚊香之类；年轻男女则大多成双成对演绎着家庭的美满有的却刚从浴池出来相互挑逗不休亲昵得粘粘糊糊显然已๐开始酝酿夜里的风骚。
何苦小的时候娘就死去了据说当时吃了一大把老鼠药死得干脆利落。何苦起初ม对娘的死因百思不解他记得出事前没有人招惹娘也没有见她与自己的男人干仗咋就那么傻地吃下老鼠药了呢？直到他长到十二岁开始懂ฦ得男人和女人之ใ间的事时他理解了娘并为娘感到骄傲。何苦的老子长得不比村里的宋麻子好看偏就天生一副风骚相勾引女人有一套硬本事。娘就是看到他将相好的女人带到เ自家的床上风流才忍不下那口恶气自寻短见的。娘离世不久ื老子就将相好的女人接回家里住。何苦恨老子更恨老子的女人有时几乎恨得七窍出血。老子和女人于是越发不喜欢这小狗崽子常将他哄到村外去玩孤男寡女却在家煮ุ鸡炖鸭吃得更是有劲风流了。何苦生气不过也弄来一把老鼠药将娘养的最后一只老母鸡药死了嘴里还悄悄骂了几句叫你们吃毒死这对老骚鬼谁知贪嘴的老子和女人真的将死鸡剖肚后炖着吃了。原来老鼠药在鸡肚子里停的时间太长药汁渗透了鸡身所以老子和他的女人也跟娘一样死得利落。何苦虽然觉得自己为娘报了仇心里秋千般地悠荡着痛快但从此再没有人管他了。有一次何苦竟病倒在村口的路边是宋麻子背回到家里才救下一条性命。宋麻子气愤地说有活蹦乱跳的老子在多好却让你结果了他的老命你何苦遭这份洋罪后来村里人一看到他那ว副可怜相就重复宋麻子的那句话。何苦过去一直没有个ฐ正经名字宋麻子的话重复多了大家就干脆ะ叫他何苦了。
在那条有参与制造阴谋嫌疑的狗遭受拳脚๐的当儿它正在和主ว人一起享受这顿诀别的晚餐嘴里还衔着一块骨头。它的叫声凄凉得树叶落了一地。
那一次毛毛躲在老槐树的背后哭了哭得如丧考妣哭得槐花纷飞。
你真的不信？蛮姑说你知道那天夜里站在我面前的俊男ç人是谁吗？
就在这天夜里女生告别了她再无留แ恋的人生。
老村长说这绝不可能那鬼丫ฑ头虽说识几个字却目无天理
蛮姑对脱孝的盛举怀着敌意还不能说因为她有超人的睿智看穿了那是一套子虚乌有的幌子而是她有着天质的果敢常常产生一种冲动去作想脱孝的内层含有令人厌恶的不公。她一千遍一万遍地想过为什么男ç人哪怕死了无数个贱妻却可以不顾满身的凶气接着乐呵呵地娶二迎三从没有人在意他是怎样的一颗祸星而独独女人死了男ç人原本不是活人的罪过却要变本加厉地脱去身上的孝气脱得根纱不留倒留一个精身让路人去鉴定这之ใ后女人的余生却仍还是灾难的象征?活的男人要女人来承负死的男人也要女人来承负这明朗朗的是男人压着女人让女人不得快活
独屋的起居环境并不需要花多大力气去收拾墙角有一座锅灶灶具已备齐全。除了锅灶之外还有一张床上面铺好了被褥。何苦想了想自己้带来的被卷不会派上其他用场就压在了最下层。随即他来到เ屋外希望能找到เ一抱干草给幸会也做一个舒适的床。然而山上什么也没有他只好拍了拍狗头说这样也好幸会就跟我老头子你的义แ父睡在一起也不枉我们幸会了一场。
又一天早ຉ上也就是何苦照料着幸会在自己้的办公室极为舒坦地梦寐了一夜之后的早上何苦在镜子里检阅了自己้的形容。所谓镜子实际上是塞在墙眼里的一块三角形的碎片。大概造房的人当中ณ有一个是女人曾不小心在地上将自己的小圆镜打碎了而在完工ื时随手将继续使用过的一块放在了墙眼里。何苦是头天晚上躺在床上远远近近地遐想而无意中发现这块镜子的当时屋里还黑沉沉的看不清镜子里的影相他决定翌rì早ຉ上梳洗以及今后需要时照ั这块镜子有了它不必计划再到街上去买了或许还能省下很大或很小一笔钱。他做这种模棱两ä可的推算是因为他已不知道街上东西的价格了。
这一次是何苦一生中第二次照镜子他记得第一次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从表姨ถ手中抢来镜子照过的其时他看到เ了一个气宇不凡的少年还有过一阵莫名的自得。但在上花果山第一个早ຉ晨照过之ใ后他足有十几分钟็不想理睬幸会了。镜子里完全是一个陌生可惧、令人厌恶、气色将尽的准高级动物几根黄白夹杂的胡须透着肃杀之气脸蛋松驰下垂像两个ฐ面袋将眼角向下拉去使一双眼睛呈八字形至于额颅简直是不堪雨水冲刷的荒坡地。何苦看到自己的面容后产生过一阵惶惑和惊恐就把怨气撒在镜子上一甩手将它扔去老远最后掉在墓碑上撞得粉碎。
不过何苦还是决定开始工作了为了二百元的薪水和自己的伟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准备将挂在墙上标有死者姓名的坟墓分布图拿去向人求教他准备预ไ支一个ฐ月薪水的十分之ใ一去做这件事完全凭直觉去熟记每个ฐ亡者的名字。
何苦庆幸这件事做得颇็有成效仅只几rì就完成了一半。不过在休闲时间总想起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时依然惶惑不堪。他估摸不到自己้究竟走到了生命的倒数第二还是第三个里程碑他甚至希望能ม想出一个ฐ办法来测量一下自己还有多大能耐。
何苦被这一问题困扰得站在土场边发呆幸会忽然朝他的方向情意洪流般地吠叫起来。他以为ฦ幸会在为ฦ何苦的一生而情不自禁但最终发现幸会深情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他而是他背后的远处。原来在东边的山梁上站着一条毛色闪亮的小黑狗何苦顷刻๑意识到那必是一条母狗。
黑狗经不住幸会的勾引乖๔顺地走下山梁并迅速投入到情爱之中。幸会也许认为ฦ这是在自己้的家里表现得情火剧烧不顾羞耻。何苦在一旁静看着倏然意识到自己้被感动了满身骚动着一种欲望。他的第一感觉是想尿尿这种办法或许能宣泄**โ内部的冲动。于是一股带着臊臭味的液ຂ物宛然从坚硬的岩缝里冲挤出来直射到土坡上黄土立即被冲洗出一个深窝。不过这种阳刚之气很快就消退了。何苦想起了娘的死因觉得五十多岁的儿子居然还会产生这种下流的冲动简直有些丑恶。何苦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幸会这样美好的时代再在这上面打主ว意毫无意义。他只想惩治埋葬他美好时代的石风他愤怒地冲过去一手将幸会抱在怀里一手举起木棒将黑狗打走。幸会看着远去的情侣嘴里哼叽有声表示遗憾和不满但却没有企图用力挣脱何苦而去追回黑狗。何苦十分感激这种理解将幸会的头挨在脸上说对不起幸会。不是我要你这样而是你这样我心里难受你不怪我心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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