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这般情景,城外也不例外,就连远在百里之外的栖霞寺,也无端受了牵连,遭到兵马指挥衙门的一纸封条,大门紧闭,暂停香火进拜,等待官人的详细盘查。
自从那晚向徐小鹤索回书信,并承小鹤施以医治之后,他不曾再去过鹤年堂,当然与小鹤也就更不曾再见过面,伤势既未痊愈,反倒越来越严重。
当时情景极为吃紧——
只是,经过这么一闹,特别是他的身份已经败露,他还会再来找自己或是6๔先生看他的“伤”吗?
老中ณ药铺——“鹤年堂”两百年的历史就是这样维持下来的,再说,开的是“救人济世”的买卖,年头越是不对,病人就越多。病人越多,生意也越兴盛,你还真把它没办法。
为什么自己一力搞好,忠心国事,所得到的竟是无一事好,国之亦亡?
“嘿嘿……”
几个小太监慌忙止住脚步,就着这边灯光一打量,方自觉到เ敢情皇帝就站在对面,手上还拿把明晃晃的宝剑,一时吓得魂飞魄散,慌不迭跪倒当地,磕头如捣蒜地哭了起来。
寂寞朝朝暮暮,
一来一去,其势如风,有如飞云一片。
朱由检上前一步,亲手扶她起来,十分凄凉地笑着说:“回头我们再见,还要见面……”转向皇后说,“告诉大家,注意各处的白纸灯笼!”
郭太医叩头说:“皇上连日不眠,肝火太炽,刚才顺着针气,小睡了一下,请先服用臣调制的保元药汁,才好说话!”
朝仪森严,自非等闲。
说得过于激动,身子一晃,又坐了下来。
偌大的北京城,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就像是一条全身中了箭的巨龙,竟日泥淖于凄风苦雨的痛苦挣扎中……再也没有昂扬的斗ç志,似乎ๆ连翻身的力量也没有了。
“这还用说。”公子锦道:“我看那暗器施ๅ展得异常高明,已๐近乎‘金针度线’之妙,除了姑娘之外,又有谁有这等手法?”
“谁说的?哼——这一次你可是看错了!”
徐小鹤一只手把草笠的帽沿,拉下来一点,遮住迎面的阳光,侧过脸来打量着他。
公子锦笑脸顿失道:“难道不是你?”
“不是。”小鹤摇摇头:“你猜怎么เ样?”
她把身子坐好了,看向公子锦,眉毛挑了一挑:“你我都不会想得到的——是那ว个姓帅的。”
“是他?”公子锦说:“就是那ว个姓帅的小子?”
“不错!”徐小鹤笑了一笑:“你的耳朵真灵,原来都听见了!”
公子锦说:“他的声音这么大,谁听不见?不过——后来小声地跟你说些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当然,不用说是在跟你打听我,是不是?”
小鹤道:“那还用说。”又道:“我原以为这人是个好色之徒,即使会些武功,不过三流角色,谁知道他暗中不动声色地施了那一手暗器,破了卖花婆子的诡计,我才知道他竟是个身上有真功夫的人,你说他那一手暗器近乎于‘金针度线’——这暗器手法,我听我师父说过,他老人家就会,连我还没有学会,这人居然已能施展,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倒是不能ม小看了他。”
公子锦点头道:“这人诚然是个ฐ劲敌,倒要防他一防——只是,那个ฐ卖花婆子又是什么เ人?为什么要对我施ๅ展诡诈伎俩?而姓帅的又为什么会对我暗中援手?他们竟不是一边的……”
“还有那个抽烟的老头,三个人全不相干……这事情可透着有些邪门儿……”
说着她嘤然作笑,向着公子锦瞟了一眼:“既ຂ然都冲着你,看来你这一趟着实大有文章……到底又是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眼前已๐来到驿道,二人挥鞭催马上道,继续前行。他们所乘骑的小驴,早经豢养熟练,并不需人策使带领,平日所行,只此来回一途,是以不愁中途迷失,而驴性固执倔强,即使乘骑客人想要趋使它改道亦是不能ม。
这条驿道是通向江都市街的主要干道之一,来往客旅๓络绎不绝。
两ä头小毛驴一经上道,循着平日惯行方向,一径前行,并不须二人带领。
公子锦原欲独自前快行,暂别小鹤。徐小鹤看在眼里,不觉好笑道:“怎么,想把我撇下,一个人去?怕我缠着你不放?”
被她这么一说,公子锦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请多多原谅,实在是这一趟事情重大,并不是我对姑娘见外,还请多多包涵。”
小鹤哼笑道:“你不说,我便不再多问,谁又希罕,非要知道不可!到时候你就是想要告诉我,我还懒โ得听呢!要是有什么事求着我的地方,更看我高不高兴,不信就走着瞧吧!”
说罢便赌气似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理他——其实她此行之前,已从师父6安那边得到了预示,情知公子锦此行负有极重要使命,6安更知公子锦此行是去会见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徐小鹤当时曾向师父一再盘问,6安亦不说破,只云到时自知。想不到เ公子锦也是一样,一任她如何追问,也是不肯吐露一字。
她因而想到师父生平一向料事如神,此番特别打自己前往,还嘱咐带了一些平日罕用的药物,莫非是此行还需要自己去为什么人诊断看病不成?好在不久ื自知,公子锦既奉命不得对外人吐露,却也怪不得他。这么เ一想,也就不再生他的气。
6安其实还一再嘱咐她,要她在暗中多多注意他的安危,必要时当尽全力保护,可知他此行任务极其重要,万万不可出一点差错。
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呢?
徐小鹤强压着心里的好奇转过脸来,刚想用别ี的话旁敲侧击一番๘,说不定能ม套出些什么来——却有一骑快马,风掣电驰泼刺๐刺直由身后驰来。
二人闻声而警,还来不及回头察看,来马又紧ู擦着二人身边奔驰过去,驿道上扬起了大片黄尘。
打量着这人背影,一顶马连波的大草帽,黑绸子短褂,甚是意态轩昂——
公子锦方自注意到เ这汉子黑绸汗褂上所绣的一个特别ี图案标志,身后蹄声得得,一连六骑快马,泼刺刺๐又自擦身而过,紧迫着前面汉子,风涌ไ云聚般狂驰而去,声势之巨大,饶是惊人之至。怪在这一行七人,非但衣式装束一般无二,即是胯下座马也都是一色纯黑,七匹怒马,一致足狂奔,自有非常气势,蹄下黄尘,有似一天黄雾,又似一条迤逦千丈黄龙,一径追循着前道飞蹄,滚滚而逝。
这般阵仗,不禁使得所有路客纷纷驻足张望。
公子锦方自思索着七人背上奇怪的图饰,并不像是常见的官府“勇”字号衣。徐小鹤却已失声地“哦——”了一声,直向着前面消失渐远的人马起呆来。
“怎么回事?”公子锦看向小鹤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是本地官府的人?不像!”
徐小鹤转过头,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道:“你以前没有来过江南?”
公子锦摇摇了头,略๓似汗颜笑道:“姑娘的意思是在笑我的阅历不足,可是?”
徐小鹤一笑说:“你倒有自知之明——刚才那七个人,你看他们是哪里来的?他们身上所绣的那ว个马头标志,你可知代表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公子锦才自悟及,原来七人黑色短衣背上所绣制的特别图形,竟然是一个“马头”形状,小鹤这么一问,他竟无以置答,尴尬地摇头微笑,表示全然不知。
徐小鹤大惊道:“你真的不知道?”心里暗暗奇怪,何以对方连如此赫赫声名的江湖门派都不知道。
“你的江湖阅历岂止不足而已,”小鹤打趣地奚落道:“看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
公子锦抱拳道:“请教,请教。”
徐小鹤前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人监视,才自说道:“看起来,你过去大概很少在南边各省跑过,居然连当今黑道最具盛名的‘铁ກ马神令’门派都不知道!”
公子锦心里怦然一惊。
他焉能会没有听过这个ฐ黑道上最是恶迹昭彰的组织门派?只是徐小鹤既ຂ这么说,不如干脆糊涂到底,倒要听听她说些什么เ?
徐小鹤见他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只以为他真的不知道,不禁嘴里“啧啧”称奇。
随即告诉他道:“铁马神令一般都称呼他们是‘铁马门’,这个门派在江湖上听我师父说已经横行了三十多年了,过去的总舵是设在浙江天台山,后来因为官兵的多次围剿,听说搬了好几次家,不得已化整为零,分散在江南各处,这里太湖附近就有他们一个ฐ分寨,人多势众,平常是小罪不犯,大罪不断,因为他们门下有本事的人多极了,江湖各派对他们虽然看不顺眼,却也惹不起他们,这就使得他们越来越横行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