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时间之后,地上已是满满的纸团。
“四小姐。”白杨见墨瑶和青花两人走来,连忙上前打招呼,顺ิ便悄悄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墨非凡端坐在右侧的锦榻上,悠然地品着手里的香茶,修长如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榻边的雕木茶几,眼角凝着堂上那副水墨画,颇有几份得色。
这几日里,墨瑶的思绪几乎一刻也没有停下,想来想去,光凭一副“三生”耳坠,只能说明她与永宁公主极有渊源,却完全不足以证明她是永宁公主的女儿,更何况,这是位和亲公主,听说为ฦ了公主ว失踪之ใ事那漓国王爷一度黯然神伤了三年,才新娶ດ了另一名女子……
“瑶儿,你累了,不要说话。”墨洵似乎对于墨妤和青花的罗嗦有些不耐,伸手霸道地将墨瑶摁在怀里,“女人话真多。”
“多谢萧公子抬爱,只是小女子还要等待家姐,怕是不便走开。”墨瑶将眼光凝向远处的墨妤三人,礼貌地回应了一句,她与裴煜的婚约虽未公布于众,却也是铁板订钉的事实,万一有个不慎,今日之事便会成了落人口舌的把柄。
三三两两ä的话语声传来,墨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不过是腿上有伤而已,怎地就成了残废了?这下倒好,墨洵成了鲜花,她倒成了牛粪了?有她这么美丽的牛粪么?
墨瑶费力地撑开眼皮,伸出一根小手指,指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天都没亮,好姐姐,你就让我睡觉吧?这春困……困死人了。”空远禅师?传说中ณ的得道高僧……可是,那和她有什么เ关系?
墨瑶皱了皱眉,这小傻子从宫里回来还好好的,咋突然就起牛脾气来了?再看看白杨鼻青脸肿的模样,心里已明白了多半,想来是小傻子多年沉寂的海啸又席卷大陆,死伤无数中。
瀚海阁。
她虽是墨非凡的养女,可是凭墨非凡这些年对温婉的态度,还真不会为了她去违了温婉的意思……温婉若真要对她如何,怕是墨非凡未必会保她。
墨非凡共有二子一女,长子墨洵,大夫人所生,次子墨缇和女儿墨妤,是二夫人所生。
捉迷藏?捉着捉着他就该把她捉到床上去了吧?说他是个孩童心智,可偏偏……最爱的事就是将她骗上床……呃,讲故事。
刚出廊门,一股阴阴的冷风便迎面扑来,刮得脸上木木的疼,青花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远处低低的阴灰云层,庄主,大概又要过些日子才回来了,而四小姐,还要再过段苦日子。
新า郎,没有亲自来迎亲,原因,身体不便。
取而代之的,是威แ仪整齐的裴家军,和墨家丰ถ厚的陪嫁。
这样的婚礼,该是裴夫人和墨非凡精心准备的吧?
那ว一路隆重的锣鼓喧闹,艳羡叹息,却始终贴熨不了她内心的冰凉。
花轿里,她闭上眼睛止住泪水,紧紧地揪紧了衣裳,从今天开始,一切将会是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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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院落里,安静得只能ม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喜房外,裴府的几个丫ฑ头似乎早已歇下,没有半点动静。
如墨瑶所料,直至子时,新า郎也没有进洞房。
“小姐,姑爷估计今儿不来了。”青花细细的声音有些不平,也有些心疼。
“那就不管他了。”墨瑶扬手掀开喜帕,揉了揉早已麻木的腿,挪到梳妆台边坐下,“帮我把这些东西卸了,早ຉ点歇息吧,明天一早ຉ还得去见裴……娘亲。”
突然要叫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娘亲……还真是不习惯。
宝儿……西峯山庄,离她已越来越遥远。
也许,有的人,注定了就是平行线,即使靠得再近,也永远不会有交集。
墨瑶偎在被子里,静静地凝着一房的明红,红的喜被,红的幔帐,红的烛台,那般的张扬,明艳。
桌上,那个精致的碧玉壶,应该就是所谓的合卺酒了。
大婚之夜不入洞房,算是对新娘子最大的羞辱了吧?
原本她以为裴煜至少会顾忌着裴夫人的面子,把洞房的戏给唱了,却不料,他根本就是等着看她的好戏。
所有的丫ฑ环,仆从,都将知道少将军新婚之ใ夜没进夫人的房。
他是想看着她明天怎么在府里出丑吗?
想到这里,她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其实,这未尝不是她所盼呢?
比起与他同床共枕,她宁愿承受那ว些冷眼闲语。
一整天繁文礼节的折腾下,墨瑶早已๐是疲累不堪,抱着被褥很快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依稀觉得软软嚅湿的感觉在脸颊游走,那熟悉的感觉……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宝儿,别闹!”
猛地,颌๒下一阵刺痛将她彻底惊醒,睁眼便对上了一双阴鹜的双眸,那眸底的熊熊怒火恨不能将她淹没。
这是?墨瑶意识渐渐回拢,顿觉浑身上下冷汗涔๒涔,那飞扬的剑眉,深如冷潭的眼眸,紧ู抿的薄唇,还有那醒目的明红衣袍无一不说明,眼前此人,正是她今日刚ธ拜过洞房的新婚夫君——裴煜。
“你在叫谁?”裴煜ภ眯起眼眸,声音冰冷而讥诮,几撂乌黑的丝随着他的动作肆意的泻下,带着几分张狂和凛然。
“我在叫……你……怎么来了?”墨瑶忍不住打了个ฐ寒颤,可话一出口,她就恨不能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里,是新房,他是新า郎,自然能来……这还用问吗?
可是,青花呢?为什么เ青花没有进来叫她?
“你在叫你的心上人?”裴煜嘲讽地勾了勾唇,伸手紧ู紧地捏住她的下巴๒,力道极大,似乎毫不在乎会捏疼了她,“那个ฐ傻子?”
墨瑶只觉得整个下巴๒都快要被他捏碎了,钻心的痛,再加上那ว讽刺的‘傻子’两个字更是深深的刺到了她的心里,顿时,一滴滴清泪再也忍不住的滑了下来。
八年了,来到这个世界八年,今天是她的新า婚之日,她却流干了眼泪。
看到她盈满泪水的双眸,裴煜冷峻的面容上并无半分动容,胸口一股无名的怒火反倒越燃越盛,大手忽地一伸,将她扯到了怀里,“你倒是说说,你在我的床上,叫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