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端起一碗凉水喝下去,抹了抹嘴巴,很畅快地说,现在他们家只有母子二人,母亲叫梅桂花,当家的死了好几年了。不过这个梅桂花是不是梅仁兴的后代就不好说了,除了她,家里还有一个傻儿子,小时候了一场高烧,因为ฦ家里穷,没有及时救治,后来就变傻了。
李毅佳嘴角一抿,没说什么เ。
“不知道你胡说什么เ?”
午后的阳光仍很毒辣,照得大地又干又硬,风轻轻掠过,尘土飞扬。李毅佳用手挡在额头上,来到村头的大路,朝对面王洪新家那栋三层白楼ä望去,记得自己曾经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心,因为那扇大铁门总是关闭着,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对这户人家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似乎ๆ儿时就对这个地方แ产生过兴趣,只是不能确定而已。
等到队伍离着那户人家只有十几步远时,梅仁兴大手一挥,手下人挥舞着手中的各种农具一拥而上,朝着最近那户人家冲去,一时间呐喊声顿起,惹得一阵鸡飞狗叫。
门开了,里面没有传出狗叫,小驴一样的大狼狗一动不动地趴在墙根处。
“小丹,别害怕,没事了。”李毅佳安慰性地拍拍她的头。
记得那ว一天的黄昏,在去自习教室的路上,肖子敬一改往日的作风,犹犹豫豫地说,自己要回老家看看,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王洪新黝黑的大脸变成了酱紫色,挂着一层油汗,冲母子大叫着:“欢欢死了,欢欢死了!”
李毅佳点点头,两姐妹有说有笑朝着连房山进。
“八点了。”林丹在李毅佳的耳边大声叫着。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家。”李毅佳的声音有些哽咽。
李毅佳忐忑不安地踏上归家的长途汽车,有意不去想那ว个电话所暗示的内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直到เ车程过半,她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记了给肖子敬打电话,刚掏出手机,又悻悻放下了,自己实在没有心情告诉他自己的行踪,想等一切水落石出后再告诉他也不晚。
林丹吐了吐舌头,摇摇头,满头的短畅快地跳跃着,快步跟上去。
“又做那个噩梦了?”他关切地问。
儿时的记忆像一部老影片,影影绰绰有些印象,后来男孩的命运究竟怎样,李毅佳怎么也记不起来,可又觉得冥冥认识那个男孩。不光男孩,连儿时那些伙伴,也渐渐从脑แ海中淡出,她不相信自己的记忆如此脆弱,可又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那些狰狞的稻草人,一年复一年地守望在这片沉默的土地上。
好在村里的每个姓氏都有家谱,一般都在本家最年长,或者辈分最老的人手里,然后一代代传下去。当然,也有的人家早就丢弃了家谱,毕竟时代不同了,起名字也不一定非要按着祖先预先设定好的次序来安排。
后来经过李毅佳的努力,二叔答应她,明天去村里资格最老的本家李玉轩家里,问问他是否知道百年前的故事。
“不过我可先有言在先,毕竟过去了一百年,如果先人没有传下话来,谁也不知道那个ฐ时候究竟生了什么事,我这一趟很有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二叔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谢谢二叔,不管结果怎样,都没有关系的。”李毅佳安慰他。
当晚无话,想到二叔要去李玉轩家,李毅佳心情很好,一时兴奋过头睡不着,听听身旁的林丹ล,也不时翻来覆去着,轻声问:“小丹,还没睡着?”
林丹轻声应了一声。
“唉,我现在什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丹转向她,“小佳,我觉得还是你说的对,这一切是一场阴谋,梅家的后人在报复。”
“我也是胡猜的,除了这一点,我也找不到别的更加合理的解释。”
“你很聪明嘛。”林丹低声笑着。
李毅佳轻轻捶了她一下,猛然把头扭向窗外,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似乎是一个黑黝黝的人影。
“小丹,你看。”李毅佳颤声道。
林丹ล惊奇地看了李毅佳一眼,相处这么久,还没见她如此惊慌过,不禁抬头朝外面看了看,现窗外正站着一个轮廓不规则的人影,好像身体外面披了什么东西,站在外面一动也不动。
“稻草人!”李毅佳失声说道:“小丹,别ี怕,那也许是稻草人。”
“可是……它怎么会在这里?”林丹抱紧胳膊,忽然感到浑身冷。
两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四只眼睛盯着那个影子,忍住激烈的心跳,然后慢慢穿上衣服,悄悄走出来。
“小佳,我有点害怕。”平时装作大胆的林丹ล,此刻完全被恐怖所淹没。
“没事的。”李毅佳嘴上硬,心里有点害怕,有心去叫二叔,听听西侧的屋子里传来响亮的鼾声,想一想决定还是不打扰了。
她们来到外面,果然看到一个黑色的稻草人,它刚刚ธ离开窗前的位置,站在东侧玉米地旁้,双臂笔直地平伸着,回头看看她们,一声不响地向着田地走去,身体一摇一摆着像个木偶。
稻草人居然像人一样复活了!她们看得呆了,忘记了呼吸,眼睁睁看着稻草人消失在玉米地,只剩下摇曳的玉米在眼前晃动。
“刚才……真的是它在动?”林丹像丢了魂一样梦呓着。
李毅佳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恐怖的感觉,轻声对林丹说:“小丹ล,你先回去吧,我想过去看看。”
林丹睁大眼睛,“你不是说梦话吧,你要跟着它?”
李毅佳点点头,跟着稻草人身后朝玉米地走去。
“小佳,你疯了啊,那是稻草人啊。”林丹恨不得立刻上去把好友拉回屋里。
可李毅佳已经下定决心,仿佛没有听到林丹的劝告,径直朝前走。林丹在后面急得直跺脚,有些犹豫不决。
李毅佳跟着稻草人进了低矮枯萎的玉米地,远远看着它正朝高公路的方向走,不禁十分疑惑,它要去哪呢?高公路斜ฒ坡下面拦着铁丝网,旁边的阴沟里长着茂盛的绵槐,看不透斜坡上的黄土,稻草人摇摇晃晃着走进绵槐堆里,还不时回头看。
它到底想干什么?
李毅佳迟疑着,回头看看二叔家的方向,已经看不到เ林丹的影子了,再转过头,稻草人也不见了影子,恐惧一下子涨满心房,想了一想,向着绵槐丛一点点靠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绵槐丛里闪出来,从体型上判断应该是个男人,李毅佳有一种预ไ感,对方一定在盯着自己。
忽然,李毅佳张大眼睛,大声说:“爸,是你吗?”
人影没有说话,一猫腰钻入绵延没有边际的绵槐丛,等李毅佳再追过去,哪还有人的影子。
“小佳,你刚才说什么เ?”
神经紧绷着的李毅佳被林丹的话吓了一大跳,用手拍拍胸口,“小丹,你什么เ时候跟来的?”
林丹机灵地看着四周,“我实在不放心,就跟过来了。对了,刚才你看到伯父了?”
“没什么。”
]李毅佳急忙掩饰着自己的窘态,更加引起林丹的怀疑,正色道:“小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
“那刚才你叫谁爸?”
李毅佳打了个冷战,“刚才我看到一个人,长的很像我爸。”
“伯父还活着?”林丹惊讶地问。
李毅佳心里十分难受,“我也不知道。”
忽然,她们同时朝绵槐丛里看去,一阵沙沙的响声正从里面渐渐逼近,两个人承受不了恐怖的重压,大叫一声,转身钻进玉米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