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我听见这样的声音，是谁在诵读《圣经》，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แ传来，空荡荡的就像穿越深邃而黑暗的地下通道，轻轻的，像低声吟唱的喇嘛ใ，那是遥远的地方，尽头有微弱的光。我循着音往前行走，看见了那个隧道似的的山洞，我缓缓穿越进去，没有阻力。往前，往前。
这种诡异的声音扰得我思绪纷乱，我强迫自己入睡不要理会别人的事，但是大脑经过刺激后却坚持苏醒。我始终不能安心把眼睛闭上好好地睡一觉。
司机带我们从门口进去，穿过一间屋子向右就是一个ฐ楼梯，我们跟着他上去。司机走在前面，“不要你们房租了，都是学生吧，也不容易。这房子是我家的，上面很久没人住了。”
“先前那个司机和我们说这地方有僵尸什么的，没想到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呢。虽然有点荒唐但也不能ม完全不顾忌一些，要不我们再坐车回去吧，到别的地方玩还不是一样？”
小亮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车子还在颠簸地前行着，路边的景物渐次后退，太阳一会出现一会隐没，天空的亮光被摇晃的车身割碎成斑驳的阴影凋落在乘客们的身上，镂空成一段阴影和纯白的复杂交错，影影绰绰。
“看着不像你妹啊，”我对齐暮道，“倒是很像你姐，看上去跟你差不多大，甚至比你还成熟。”
晚上我们又在我的住处聚会，许飞和齐宇都喝了几罐啤酒，许飞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许晓蕾在他背后轻轻地有规律地拍着，齐宇眼神空洞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张小亮赤脚坐在地板上呆；我点着香烟缓缓地想着或者不想着什么，我看清每个人的样子，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没事啊，这不正常吗，”我搬个凳子陪齐宇坐下，“我有次打电话她还故意挂断呢，人家女孩子有自己的事情。”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看他，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我伸出手去晃了晃他，以为他做噩梦了。
“怕，当然怕了，”老奶奶摇摇头说，“哪有不怕的，我们天天晚上提心吊胆的呢，白天倒没什么，就是晚上。”
齐宇爽朗地笑起来，说，“小亮你继续，我保证不插话了。”
齐宇好象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我和齐暮，我说：“死人呢？”
“小声点，”许晓蕾像是由á于害怕拽着许飞的胳膊，伸手戳了我一下道：“别给别ี人听见，惹上麻烦事。”
说话间看着人群涌进屋子里，等人都进去了，门很快被谁关了起来。我说：
“回去慢慢说吧。”
“不要回去了，我们还是回学校吧，”许晓蕾道，“这里太吓人了。”
“怎么了？”齐暮问，“你们看到什么了？”
“先前我们跟着那个结婚的一群人，一直走到这里，”齐宇道，“我们还以为是谁家结婚，看着有轿子有唢呐的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一直跟到เ这了，没想到——”齐宇的眼睛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似乎什么场景又浮现在他眼前。
“怎么了？”我急切问道。
“虽然是结婚，但我们后来看到，”许飞接上齐宇的话道，“看到那个ฐ先前用轿子抬着的那个新娘——是死人！”许晓蕾在一旁紧ู紧抱着许飞的胳膊，眼神空洞地望着正在说话的许飞。
“死人？”我惊讶道，“死人啊？”
“别太大声，”齐宇道，“我觉镇上的人看我们几个的眼神好象不太友善，不管今天的事情是怎么样的，我想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好。”
“好，那ว我们赶紧回去，”我说。
“不能回去，我不想待在这个镇上了，我们回学校吧，”许晓蕾央求道，“这谁敢继续待下去啊！”
“好。——可是，这么晚了，哪有车载我们回去？”我若有所思道。
“那就不回去了，”张小亮突然插话道，“其实这原本没什么的。”
“什么เ没什么，”我们齐声问小亮道。
“我们别站在这说话了，”小亮道，“这么晚了，对了你和齐暮都没吃吧，那边有饭馆——”
“其实这是一种风俗，”我们回到เ司机的房间里，小亮才开始慢慢道来，说是怕我们吃不下饭，我和齐暮只胡乱地吃了几口就随他们回来了。“应该是旧社会存在的一种风俗，也许这地方แ太落后了，所以这种风俗还依旧存在着。”
“这叫‘冥婚’或者‘殇婚’也有人称之ใ为‘死婚’或者‘嫁冥婚’‘娶ດ冥婚’之类的。——说法不同而已๐，就是在旧社ุ会，定过亲的某一方死了，或者双方แ都死了，就采取这种形式的婚礼，直接把死人带着举行婚礼，意寓二人是天生的不可分割的，就算死了也要在一起。听上去很美呵？但是实在有点恶心，我看见那新娘好象都开始腐烂了，能ม闻出臭味。况且除非双方都死了，不然谁愿意？”
“这和湘西的‘赶尸’倒有几分相似，”我说，“总归还是为死人着想，都希望人死了也能落个好结局。”听完张小亮的介绍我没那ว么多恐惧了，却多了些思考。
“还是好吓人，”许晓蕾自始至终都没敢放开许飞的胳ฑ膊，“那ว我们明天还走不走？我觉镇上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友善噢，说不定他们打我们的坏主意。”
“你看你吓的！”我笑道，“你们都以为人家在结婚在热闹，都在那兴致勃勃的，他们当然厌恶了。这本来就等同于丧事嘛，你们倒好，把它当作喜事去凑热闹去了。”
齐宇道：“那我们明天走不走了？”
“不走了罢，这个ฐ地方挺古老的，过几天再走吧，”张小亮似乎ๆ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今天这个ฐ事估计把你们给吓着了，其实原本没什么，只是一种风俗而已，不同的是别人结婚是喜事，今天看见的结婚是丧事。如果要是学校附近谁家有丧事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转学了？”
“嘲笑我们胆小呢？”许飞笑道，“我可没要走，我准备明天买个ฐ相机，在这拍些照ั片拿回去，这地方挺有意思的。”许晓蕾在一旁้恶狠狠地看着许飞，佯装生气道：“拍吧拍吧，希望那ว个新娘晚上跑到你面前让你拍个ฐ够。”
“唉，冥婚的初衷，或许也体现了一种对自由á的向往和对现实的反抗吧，”齐暮叹息道，“这让我想起《诗经》中的一句话了，‘谷则异室；死则ท同穴。’说的是如果生不能在一起，死了夜要埋在一起。这仿佛于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或者‘生死相随’之ใ类的。”
“我觉得不是，”我说：“这是买卖婚姻的产物而不可能是自由婚姻的产物。如果古代有一男一女自由á恋爱而得不到双方แ家长同意的话是不可能得到家长许可实行冥婚的，想想对不对？”
“啊——你看我多笨了，”齐暮笑道：“这本来就是一种强迫式早该废除的旧礼ึ俗，我却当成了体现新า思想的好习俗了！”
众人都呵呵一笑。此时没有先前的心情紧张了，我开始思考关于夜晚的事情，那不是噩梦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小镇的天气与其他地方有着不小的差别，温差ๆ将近有五六度，连晴天的太阳也似乎比别处晦暗了些。夜里就更加的凉了，像是秋天提前光临这偏僻落后的小镇，窗外树上的叶子白天看上去有不少竟然也微微泛黄，开始枯萎。或许是那恐怖的“噩梦”在心底的作用，总觉得这里的夜晚与白天都给人一种不可琢磨匪夷所思的感觉，透着几分古老、几分哀伤、还有几分恐惧。我们的欢声笑语也驱散不了萦绕周围的浓浓的哀怨气息，穿越窗户、穿越墙壁、穿越身体，那水一样的哀伤和仇怨就缓缓地注入了心脏的深处无法驱除深深扎根。
我们说笑了一会，夜就如期悄悄而至，为ฦ了不打搅楼ä下住户的休息，先前的大声的喧闹变为低声的窃窃私语。
我起身打开窗户，那ว冷风突然灌了进来，虽然是无力的轻抚但也着实让我打了个寒战。和第一天晚上不一样，这个夜里竟然还有些隐约的灯火。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三楼应该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了，站在上面可以看到不远处有几家住户是开着灯的，灰暗微红的光，这应该是灯泡出的光而不是日光灯，暗暗的，能猜想它的外表肯定糊了一层黑糊糊的油灰。那灯光弱弱的，穿越不了夜幕下的浓浓的黑，在视野所及的某个地方，微弱的光亮就戛然而止，留下模糊的边缘，横亘在那端的是无边的黑暗，散着未知而神秘的气息。
我开始好好打量这里的布局，陈列在我眼前的一列排序杂乱的平房，无一例外的都显得陈旧而肮脏，里面似乎没有人住，然而细细地听一下，屋子里仿佛传来悉悉嗦嗦的响动，该是有人住，或许是久没人住，变成了老鼠和野猫的住处。
在这里，杂乱、肮脏、陈旧ງ、死寂、黑暗和未知才是主ว旋律，我甚至荒唐地认为ฦ不论何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生在这个貌似被遗弃的小镇，都是可以接受和不必惊惶的。就好比那ว个我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思考它到เ底是真实还是梦魇的事情一样，他们是显得那么เ的理所应当和顺其自然。
我拿出手机摩挲着，所谓的现实和科技在这里未免显得太过荒谬和有些可笑，它与这个古老的小镇是那么เ的格格不入。当手指触碰到键盘上，出清脆的科技制造出来的声音时，我甚至有点恍惚，不记得第一夜那似乎是噩梦的恐怖场景我是否真的经历了？感觉像一个真实的梦抑或一个貌似梦境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