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李良柯谦逊不迭。
说着取出手指粗细一条膏药递过去:“我专门请人做的,书坊里头用着最方แ便,大小合式,止血又快。”
李良柯听他说的有理,去掉大半疑心,点头道:“好,你们有什么事?”
正要走时,却忽然撇见负责指挥的张易面有难色,冲另一个指挥师傅刘铭摇了摇头,若茗心下奇怪,回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诸事商量已毕,若茗正要退下,林云浦忽然又叫住她,笑眯眯地问:“今天端卿一直陪着你?”
端卿见他道出自己้名字,连忙拱手为礼:“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如何知道在下?”
他委实不甘心认输,于是硬着头皮再细瞧一瞧,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腊梅树根道:“你虽然看出还有一只,却没发现正藏在这里!”
画师回头看了看他,笑道:“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鼎鼎大名的叶解元吧?当初你衣锦还乡时我曾见过你。小子无名小卒一个,便说了姓名你也未必认得,还是不说的好。”
若茗越想越觉得好笑,于是问:“方แ卿哥哥现在还这么着?不是说明年就要应试了吗?”
若茗抿嘴一笑:“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是说不得什么เ风雅了。”
若茗大惊,怎么เ会被他看出来,是哪里出了纰漏?
“那多没趣,就要这样。”若茗一笑,露出两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专要看他知道我是女子之后待我还像不像从前。”
“家父有此心久矣,所以选人时不免严苛了点,又要身段又要灵气、长相,一选就是两ä年多,今年年初才算凑齐了七个孩子,勉强张罗起来。”
若茗瞪了乔๒莺儿一眼,心道,若不是今日有客,我定然不容你如此猖狂。乔๒莺儿只一味笑嘻嘻嗑瓜子。
若茗替他回答:“还没呢,待会儿姐姐带他过去。爹说今儿留端卿哥哥在家吃饭。”
“端卿哥哥这是夸我呢还是笑我?”若茗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知是取笑她的丫ฑ头“不拘礼ึ法”,忍不住也笑了。
有利无弊,他当即决定接手,于是点头道:“我与你父亲多年知交,这样小事何必专命你跑一趟?派个小厮来说一声就行了,我无有不应的。”
可惜林若茗已经听不见了。但见她脚下如飞,穿过架满紫藤的抄手游廊,转过蔷薇花墙,又穿进月洞门,绣鞋沾染了湿绿的青苔,害豆丁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失脚滑倒。
“先生所见极是!”若茗忽觉胸中激荡,难以克制,忍不住击掌赞叹,“我定然竭尽全力,助先生做好这书!”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多谢!”冯梦龙哈哈大笑,“不过你是生意人,也不能像我一样只顾平生夙愿,忽略๓钱财这件大事。我是两ä手空空,除了书并没有什么เ可赔的,你得好好想想,怎么把成本压下去,怎么เ将书销出去。”
“先生只管写好文章就行。”若茗被他的豪情感染,只觉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断然道,“无论多难,我也要想出个ฐ法子,助先生一臂之力!”
“多谢!”冯梦龙拱手一礼ึ,跟着话锋一转道,“说到帮我,眼下最大的忙就是早ຉ些将《占花魁》这篇完工ื。不知我那时候说的构思姑娘觉得如何?”
若茗心说糟糕,之ใ前只顾胡思乱ກ想,他说的故事情节几乎只字未进耳,这可如何评起呢?
亏得她心思敏捷,赶紧ู掩饰道:“小女愚钝,听了多时仍有些含糊,不知秦重如何得到เ花魁娘子垂青的?”
“哦,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冯梦龙兴致勃勃又接着说了起来,“花魁娘子平时所见都是达官贵人,对她颐指气使惯了,少有知道怜香惜玉的。遇见秦重后,因那秦重是天底下第一个ฐ忠厚人,并不因她的身份看轻了她,反而一心敬重她的才华,同情她的处境,一来二去,花魁便对秦重动了真心。”
若茗细想了想,道:“小女无知胡说,先生莫怪。我觉得既然秦重是挑担卖油的小贩,那ว些琴棋书画之ใ类的他未必懂ฦ,也未必因此钦๔敬一个烟花女子,所谓敬重花魁才华的说法,有些牵强。”
冯梦龙本来兴致颇高,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唉,我今天上午却也想到了这点,只是一时想不到เ更好的主意所以硬着头皮写下去了。想不到เ这毛病姑娘一下子便看出来了。容我再想想。”
冯梦龙说完,右手拄着额头,立刻陷入沉思。
四周寂静,唯有几个人细细的呼吸声音。若茗静静守在一边,心中一片空明。
注1:指家境中等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