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明白。”慕容盈低声道。
“凤皇儿怎的哭了?”一双大手猛地擒住了失魂落魄的男ç孩。
这一日刚醒来,慕容冲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不要脸的老色鬼,又惊又气,直接大哭。
“……”苻坚的脸色是越听越阴沉,大有掀桌子的征兆。若换了其他妃子敢这般说话,且不论对错,都得先挨一番责罚。
“……”
“冲儿可又饿着了,一日未见好似又清减了!盈儿也该好好休养,你年岁不大,莫要总操心那许多。”姐弟俩方才坐下,苻坚就轻轻握上了慕容冲的手,一脸心疼。
“恩。”当初嫌没洗干净,就没碰。现在想想怎么这么后悔?
苻坚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在慕容冲身上花了心思,怎会不知道他平日只喝热茶,那这同饮饮的是什么还需要问吗?怜惜草木又怎会如此对待心爱之物,只怕是以草木自喻,故意做给他看的!
“没什么。阿弟今夜待如何?”慕容盈偷偷叹了一口气。既然阿弟暂时还没让苻坚得逞,那还是别打击他了,如果他真能逃离这深宫大院,想必也是大有长进,自保总该不成问题。
这是慕容冲就学的第一天。
黄内侍回到苻坚身边时,这位皇帝正在逗弄一对鸟儿。
“已经沐浴更衣过了。”慕容冲悠悠地说道,“臣想给陛下一个ฐ惊喜。”
这些侍卫都知道这个小公子不但躲了侍寝,还冲撞了陛下,却只挨了个ฐ轻飘飘的禁足,且这禁足还没期满,陛下就巴巴地想要上门。能在宫内当差ๆ还活得好好的人,自然明白这小公子目前在陛下心里不一般。
“我听阿姊的。”慕容冲乖巧地点头应是。
她后悔,为什么要和阿母、阿兄一样宠着阿弟,任着他的性子只学些舞刀弄枪的匹夫之ใ术。她恨长兄不肯早早教导他家国宫闱之事,以至于阿弟落入虎口却还不自知。即便是为了防止萧墙之祸,也不该刻意将幼弟养得如此天真懵懂!如今,如今却是悔之不及了!
苻坚原以为,自己不会对男人心动。然而此刻,他知道自己错了。对着让他觉得下一刻就要飞走的小男孩,他猛然站起,伸手一指,喊道:“抓住他!”
慕容冲心里有气,只盯着青绿的树干,恨不得在这上头瞪出几个窟窿。
苻坚却也不好受。每每看着美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却不敢上前一亲芳泽,也是一种幸福的折磨!
“臣累了,先行告退。”慕容冲稍站了一会,便想离去了。内宫常年都是花团锦簇,这赏花能有什么意思,且这邀约的人也不太对啊!
“慢着。”苻坚喊住他,“你方才说什么?”
“我累了。”慕容冲忍下个翻白眼的冲动,正正经经地与他说话。
他是真不明白苻坚在想些什么เ,又叫他喊名字,又不准他称臣,莫不是中了邪?还是准备纵着他,今后好一并算账?
“我也有些困乏,与你一并回去。”苻坚说道,和他勾肩搭背地出了椒房殿。
只去的并非是怡景宫。
“……”慕容冲被带着绕过了苻坚长兴宫的树丛,又走上了一段陌生又熟ງ悉的小径。
小径左ุ右,巨木华盖,藤蔓葱葱;竹林稀疏,花草郁郁;兼有飞索横渡,树居相通。端的一处世外桃源!
正前露出些精巧华美的飞檐斗拱,也是极为眼熟。
再看那一处宫殿,殿门大开,斜对着长兴宫的方แ向,隐约有一大道往外延伸。
他脚步一顿,继而抛下了苻坚,五步并作三步,快速向着宫殿而去。离得近了,却又有些怯意,步伐也慢了下来。
“怎不过去?”苻坚赶了上来,笑说。
“……”慕容冲看了看他,又看向那宫殿,定了定神,又向前走去。
近了,便可见那宫殿门匾上明晃晃题着“凤阳宫”三字,他辨认得出那是苻坚的手书。
“这是,给我的?”慕容冲的声音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才说得出话。昔日他在邺城住所,便名“凤阳宫”。且只看外表,眼前的宫殿与之已相差仿佛。这是生生在秦宫仿了一座宫殿予他!
“我得思虑一二。”苻坚有意逗他,忍笑道。
“莫要唬我。”慕容冲也不着急,只对着他笑道,“苻坚,这一回,当真多谢你了!”
“你可知这是何人住处,便说谢我?”苻坚笑道。
“何人?”喵喵喵?难道真不是给他的?慕容冲有些惊愕失望,等着苻坚说出个ฐ一二三。
“我。”苻坚看着他笑,“这是我的住处,凤皇儿可喜欢?”
“……”慕容冲瞪大了眼。
这操作真叫人闪了老腰!慕容冲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宫殿,二话不说,转头便走!
“怎的这般不经逗。”苻坚赶紧伸手拦住了他,“进去看看吧。”
“……”对视一息,慕容冲还是按捺不住对故居的思念和渴望,复又向着那凤阳宫行去。
越是近前,越是熟悉。有许多他已经忘了的细节,都仿佛被连带着唤醒了。
尽管也有些地方不是那般相似,可这地方,却像是凝聚了故居的灵魂,一分分,一寸寸,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凤阳宫!
——是呢,又怎可能ม全然一样,毕竟宫中花草,年年改、季季换,便是他也记不得太多。只能凭着感觉,呼吸属于故土的味道。
跨门而入,便是会客之所。种种陈设,于细处有别,却浑然一体地构成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墙角处应有一处武器架。
正中的案上应有他最喜欢的几件瓷陨。
慕容冲缓缓走过这大殿,终是在案榻前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件瓷陨上。
毕竟不是他的凤阳宫!
“咳……”苻坚有些不好意思。
这处原是西宫。他与安丘公换回了当初慕容冲身边侍候的两ä个ฐ小黄门,又找了好些燕国工匠,着人将这一处宫殿翻新了一下,便成了这幅样子。
可那些摆件陈设却是复原不了。当初攻破邺城,燕宫多数东西都被劫掠回来,且在受降前便大多被他赏赐了下去,如今他是没那颜面去一一找回了,只能让人找了些类似的玩意儿。
“……”慕容冲沉默了一会,向苻坚笑道,“让你费心了。这凤阳宫,我很是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