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殿里早就燃起炭火，边关进贡来的狐皮貂裘也陆续送进了青国后宫里。往年都是由秦夫人亲自挑好，再派宫人送去各个殿里。今年上好的皮子却都先送去了毓秀殿。前来传话的人说是君上早就下了命令，即便知道秦夫人并无私心，但论喜好，也就只有自己知道的清楚。
“殿下如此拼命，究竟为谁？”
修长的手指渐渐握紧，心头的愧疚却让南曦愈煎熬。她本就不是个心狠的主，逼到这一步，当下做的事情却正好与本心相违背。轻轻颤动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汹涌ไ的情绪，她现在只是宫宇手里的一把刀，除了早日归朝换出宫灵的解药，再也没有自己的情绪和思想。恨极，却无力刀剑相向。
四妃之中，只有贵妃位列夫人之ใ上。淑妃虽属二品，却也比夫人之位低半级。如今玉长庚赐下如此尊贵的位份，朝臣恭贺之ใ余，却也都暗自咂舌。
“军中谣言少了很多，你自小养在镇国公府，跟随镇国公学习武艺兵法的事情也已经传开。”梦挽歌眼眸微眯，水雾朦胧之间，再也寻不见半分狡黠，单纯美好如同赤子。“我见你今日心情不错，何故？”
梦挽歌解开常勇身上的腰带，环着双臂站在一边。常勇抹一把眼泪，颤抖着嘴唇不住朝南曦叩。
“北周军营里军纪严明，莫不是肚子里酒虫噬骨，你也趁着夜色出来过一过酒瘾？”
罚也罚过，那事就算作罢。玉长庚不会因为此事失了她的恩宠，可对她却再也回不去从前。秦夫人咬住下唇，不敢让啜泣声漏出半分。
夜风吹过长廊，仔细听，似乎都能听到เ长廊间悬挂着的银铃传出的声音。叮铃叮铃，却远没有白天的时候清脆。
梦挽歌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南曦，口里的橘子还没吞下去，只得含糊不清的问道，“什么怎么เ活下来的。”
宫佳南曦拿来信笺吸走多余墨汁，再展开信封，一张阵法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惨烈的哭喊声惹得将士们纷纷侧目，洫迎终究是没忍住，折回来狠狠踹了忡印一脚。
内殿似乎有争执的声音，嘈杂着，听不分明。宫佳南曦想跑过去，身子却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定在原处，始终动弹不了分毫。
忡印脸色涨红，早已分不清是恼怒还是羞愤。他本能朝自家主ว子方แ向看去，玉长庚只是面无表情盯着那柄震飞的长剑，看都不看忡印一眼。
城楼另一侧，青莲目不斜视，双手将一份密封的羊皮奏函呈给玉长庚。他清晰记得，秦夫人见到青铜面具时候的惊慌表情，甚至一度向他这个ฐ内侍投来哀求目光。一向举ะ止得体进退有度的秦夫人颓๙然跪地，双手接过青铜面具，咬着嘴唇强忍住就要滑落下来的眼泪。
“你见过哪个军师穿这东西的？”梦挽歌振振有词，固执异常。南曦也只能由着他。
佯装不耐烦，梦挽歌从怀里掏出锦帕，扬手丢到เ宫灵枕边。见他的眼泪渐渐收住，细想却又觉得懊恼。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毕竟答应下来的事情，哪怕对一个小孩子，也没有再更改的道理。他梦挽歌做人是很讲究原则的！
很久之ใ后，宫佳南曦曾不止一次的回想，如果那天没有答应宫宇的条件，她不那ว么固执的想要救宫灵的命。如果那天，唐墨带着骁骑营的人杀进了北周皇宫，那么历史是否就可以改写。亦或者早ຉ早的终结在那一刻๑，也不会再有这么多难以抉择的爱恨情仇。
一句话如惊雷，宫佳南曦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如此漫不经心的口气，宫佳南曦睫毛微颤，抬头的瞬间，眼底的情绪却迅消失在漆黑的瞳仁里。
明明是温润的腔调，此刻๑却字字铿锵。南曦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温暖。千军万马之前，也只有唐墨一人愿与她生死与共。
“吉时到，跪迎新主……”
青莲早已๐恭身退出去，面容沉静安然如常。
唐墨只是沉默的听着，虽然不是很赞成梦挽歌的提议，可眼下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松开握紧的拳头，看着南曦的目光带了些许担忧。女子领ๆ兵，别说北周，天下之大也找不出这样的先例。
梦挽歌也不虚让，点点头转身便往屋里走去。见他渐渐走远，唐墨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殿下觉得此人靠得住？”
“跪。”
半天攀岩，绕过陡峭的地方，太阳升入高高的云层里。终于到了半山腰。再往前走几步，竟然是一处开阔平坦的地方。周遭的树早已๐伐开，一处略显简陋的木屋耸立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一般。
宫佳南曦心头一喜，拨开前头的杂草往木屋处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