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清醒之后,梦挽歌就愈奇怪。一日三餐非要与她一起吃,连自己้的营帐也拔了,重新扎在自己营帐旁边。只是最近这几日梦挽歌好像也突然忙起来,有时候半夜惊醒,经常看到他的营帐里还亮着烛火。
黑色长袍摇曳着垂下来,盖住玉长庚的沾着霜凌的靴子。他不说话站在忡印面前,薄唇抿起。良久,玉长庚伸出右手,食指上那枚象征着帝王权利的黑色宝石戒指灼灼亮。忡印愣了愣,见玉长庚没有再没有其他动作,这才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许是跪得时间太久,他的双腿还是止不住打颤。
也就是个十七八的小丫头,国仇,家恨,怎么就背负了那么多?
他正砍掉一名北周士兵的级,迅反身去挡宫佳南曦的剑。见宫佳南曦举剑的手腕纤弱,黄巾男子棕黑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轻蔑。
“杀!”
“北周长公主。”玉长庚低喃一声,俊美的脸庞在灯火跳动下若隐若现。他的眼眸里却抹上一层看不分明的笑意。
动作太猛,兜在衣襟里的桂花洒出来,满室清香。这是那ว棵树上最后的桂花了,亏着他还想着宫灵,急急忙忙都给兜来了,这小子居然把自己往战场上推!小没良心的,简直跟他姐姐一个德行。
如此的近的距离,宫宇看得清宫佳南曦眼里燃烧着的仇恨之ใ火,她会杀了他,毫不犹豫。宫宇只觉得腿软,身侧却早已没有任何搀扶的凭借。
太子宫珏一入长欢殿便被死士押起来,反剪着双手站在离南曦不远的地方แ。
“殿下,娘娘还在小憩,您看……”一旁服侍的小宫娥小心翼翼的看着宫佳南曦的脸色,一张圆圆的脸因为ฦ紧张而涨的通红。
大司仪话音一落,立刻๑赢得一片附和声。
“众卿平身。”
“宫印之女宫佳南曦,传闻精通兵法,美若天仙。”玉长庚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像是在对青莲说,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宫佳南曦不说话,只是抬起眼皮定定的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冷硬和坚持,直看得梦挽歌有些憷。他揉揉手臂,避开她的目光,突然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是南曦记得,那ว时候梦挽歌也喜鲜ຒ艳,整日着一袭红色的袍子,与他这张喜庆的脸倒是相得益彰。可世事难料,三年过去,早ຉ已物是人非。
后宫之中,血统是决定身份的最直接因素。宫灵虽是先帝唯一的儿子,但其生母祁แ夫人出身低微,再加上宫灵自小羸弱多病,不受先帝宠爱,极少出入西宫。只是宫变之后,南曦压根儿没想到เ宫宇能留着他。
“红叶不辞迟暮晚,美人却下秋千架。”
很久前母亲念给她的诗句,到如今想起来,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个月,她像挣扎在地狱里的人。想念着所有亲人的面,一点一点褪掉人性的善良与悲悯,终将染上一身魔性。
说来也奇怪,宫佳南曦与梦挽歌不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出半天就传遍整个军营。不久便有人猜测,那梦挽歌其实是长公主ว的男ç宠。只因为君王的命令不能违抗,两ä人亦不愿分离,这才给梦挽歌挂了个军师的虚名,让他可以长伴长公主左右。
此语一传出,经过几番添油加醋,最后竟然跟真的一样。一时之间,所有将士看梦挽歌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轻蔑。众说纷纭,最后竟然又冒出曾看到เ梦挽歌与长公主亲密的言论。
一连传了三五日,宫佳南曦却像没听到เ半点风声一般,照ั例每日巡视将士,然后回到房里看兵书。
“咣当!”
门口传来一声巨เ响,雕着繁琐镂空花纹的门扇歪倒在一边,梦挽歌那张白皙的脸上阴云密布。守在门口的士兵不敢拦他,却也不敢放他进去。一时间只能ม尴尬的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宫佳南曦只着一件红色的外袍,倚靠在藤椅上。衣袍用大红色做底色,上头绣着银线凤凰。衣袍后摇的位置嵌着一颗宝石,充当凤凰的眼睛,璀璨夺目。她的头也早已散落下来,只是松松的在头上挽了一个髻,着一根银钗固定着。全然不似战场上的凌厉模样,倒平添了几分妖娆。
她低垂着眼眸,手指翻过书页。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书页快在指尖翻过,出哗哗响声。宫佳南曦放下书,修长的指按在桌案上。
“下去吧。”
一句话让守在门口的士兵彻底松了口气,行了个礼匆匆跑远了。她从容起身,从桌上摸起一个茶杯,斟满了茶水慢慢品着。一派云淡风轻的惬意模样。
“内奸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梦挽歌点点头,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门就这么เ大开着,你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窗外的红叶微卷,飘飘洒洒落了一庭院。听府邸里来不及逃走的下人说,这院子名为火芸院,是苍梧城城主ว为他三夫人专门建造的。只是那三夫人命薄,嫁过来不到两ä个月便香消玉殒。这院子也就一直空着。
只是一到เ秋天,这满园的枫叶还是年年红,仿佛真似天火一般娇็艳。
南曦将目光收回,唇角含了半分笑意。“看你的样子,成与不成,也就看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