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傻子被记了大过。

安徽孩子原本没什么正经的名字,父母平时唤惯了“狗子”,所以“狗子”就成了他的学名。狗子正式上了一年级,从拼音学起。狗子的音量和胆量大得惊人,总是一枝独秀一鸣惊人,但其准确度让人实在难以恭维。举手投足间总泛着一股傻劲,加上“狗子”也算不得正经的名字,所以同学们便叫他“傻子”。

不过,也木能一概而论,毕竟一些理师不是自己的脑แ袋自己剃๙,要拜托店里的同志,大家互剃。如果一家店里的理师๲都蓬头乱,东边凸起、西边凹进的,那ว这小铺子也算完了。

谭旭ຓ东最近又有新诗问世,诗经“蚊子”之口传入我的耳中,大意是这样的:

第一次高一,我们同班的同学没有人在文学上有较高的觉悟,只有一个同学莫名其妙表了一篇文章,是在一本杂志的刊â中报里。文章是在初中写的,几经辗转,有着和方志敏《可爱的中ณ国卜样曲折的经历,最终表,虽然这篇文章毫无຀影响,表和没表一个样,但毕竟是处女作,令她难忘。

出猴园继续循海声而去,可以看见一个坝一样的东西。拾级而上,便是一片灰蒙蒙无຀论晴天阴天都让人胸口闷的海ร。这片海叫了字坝,传言是个危险之地。许多不明海力无穷的人常常误以为丁字坝这里汹涌ไ的海可以作戏水用,便真的宽衣解带下去,这样的结果往往是家人哭哭泣泣地赶来把衣服抱回去。丁字坝也造就了一个英雄,叫张鲜ຒ军,前几年全上海中ณ小学生都在向张鲜军学习๤,不是学习他的游泳技术,而是学习๤他舍身救人的精神。

先前已经说过,石化那地方远没化石那么古老,年轻得甚至拿不出一个有点名声的人物引为荣耀。由于万事俱新,所以街道也无古迹可供人凭吊。几条街皆以经纬命名,省去了人们绞尽脑汁去想什么戴安娜路、波姬ภ叫\丝路的工夫,比如经七路、纬八路,不知道在哪里数着过去也๣知道。

文集的第一部ຖ分文章有点老奸巨猾的味道;第二部分一些评论性杂文开始变得小奸微猾,文字略有严å肃;第三部ຖ分小说是我近期内笔法转变最大的文体,本想板下脸玩深沉,不幸被深沉玩,越写越肤浅。

事实证明磊子找女朋友仿佛买຀水果,不是以“个”而是用“斤ภ”来计算。磊子学会了打领带并有了四个女朋友。这四个女朋友涵盖了社会的许多科技领ๆ域,但没有一个是中文系的。这是因为磊子认为中文系和中文系的人在一起只能谈文学,而和其他系的在一起便可谈爱情。

磊子的四个女朋友都很漂亮。其实一个人有四个情人并不难,最难的是安排好这四个情人,以免她们生口角械斗。磊子开始是春风满面的,过了几天觉得时间不够用了,便和其中两个分了手,分手的原因不外乎ๆ“我们现在正是搞研究为建设祖国‘四化’而努力的时候”,这种土得掉渣的理由让磊子的两个女友伤心不止。后来,磊子说那时看着她们哭自己้心里挺快乐。不知那是不是变态心理。磊子的另外两个ฐ女友,我都见过。一个叫做玲,是体育系的。磊子和她是在球场上认识的。当时是我妙传给磊子一个ฐ球,磊子扬国奥队风格,一脚歪射竟然打中远在边线外的一个ฐ女孩。那女孩应声倒地。磊子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过失杀人了,忙赶过去收尸。那女孩坚强地站了起来,刚想复仇,一见磊子便大叫“久ื仰久仰”。人有名气到底好办事,一脚๐把人搅得久仰了,人家反而要倒过来说久ื仰。磊子对我说,他之所以爱上玲是因为ฦ他从没见过眼睫毛比头长的女孩。我要说明的是,玲几乎ๆ没有头,但这个ฐ独特的个性丝毫不能掩饰住玲的美丽ษ。玲是学校体育部部长,十分健壮,其他女子难以望其项背。但玲说话十分温柔,举止更加是三十分文雅。这些都令我觊觎万分。他们几乎每天都去学校外面的铺满落叶的在万家灯火映衬下显得格外凄清的大街上漫步。磊子是为ฦ了防止别ี人看到,而玲一定觉得踏着落叶倚在磊子身上十分地浪漫。而我向我的女友提出去街上散步时,她总会拒绝。但我并不怨她,因为我知道天越来越冷,黑得越来越早了,这样子受冻我会心疼她。第二个ฐ女友是磊于在图书๰馆认识的,搞哲学研究的。她的一头长很令磊子心动。其实我也心动。那ว女孩叫萍,长得十分弱小。磊子一站在她面前๩,顿时伟岸三分,有了男人的感觉。据磊子说,他俩见面对视的一刹那,磊子觉得她的眼神๰十分迷人,是一种“辩证唯物主义的眼神๰”,磊子当场就被吸引住了。

以后的每个早晨,磊子都要陪她晨跑,以增强她的体质让她免受坏蛋的欺侮。而磊子在玲面前绝没这个ฐ义务。因为坏蛋非但欺侮不了玲,弄不好还会被珍反欺侮。磊子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苏醒,挣扎几下大叫一声就跳下床。此时天正微亮,磊子要完成穿袜子、戴手套等一系列程序。在黑灯瞎火中,磊子常逮住一只手套就往脚上撂。磊子说爱情的力量就是让人变成动物,既然变成了动物就手脚不分家了。然后,磊子摸出常备的两样宝物一一一一u和香烟。烟是用来提神๰的,酒是用来讨女友喜欢的。因为萍说她甚为ฦ喜欢磊子的酒味。磊子弄得酒气冲天后把我叫醒,问形象如何。每每此时,我总是处在一个ฐ梦做到柳暗花明时来运转的关键时刻๑,对此十分痛苦。之后,磊子大模大样地破门而去,再把门重重一摔。整个大学校园都知道大名人要跑步去了。

按下去的事,磊子对我曾告过许多次不难说,其实我觉得说了也无妨,那便是磊子去偷花。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偷花,感觉自己贼途无຀量。磊子总是只折一朵玫瑰,然后醉醒醇地对花说:“留得青柴在,不怕没山烧。”

再然后,磊子会跟萍狂奔去操场。那时操场上人烟罕至,可以做一些跑步之ใ外的事情。两ä人一直跑到萍的脸຀红扑扑的才打道回府。之间过程我并不清楚。磊子有一件跑完步后必做之事,就是拿信。磊于名声大噪以后,总有许多清纯少女或不清纯少女向其讨教怎样才能登上神圣的文学殿堂。磊子从来不屑于这些信,还说这年头文学殿堂已经没有了,只剩ທ下文学澡堂。然后把信往床上一丢。托了这些信的福,我们寝室一个多月没买草纸。

但整个大转折生在一个深冬的早上。那ว天,磊子拿到信后粗阅,不出意外磊子从拆信到看完信只消1o秒,而这次他捧着一封天蓝ณ的信看了足足1o分钟,几乎变成望信石。看完之后,他把信往大衣口袋里一塞,匆匆忙忙出门,而且竟然忘了摔门。磊子的神奇行动引起了我们大讨论。我们兴高采烈猜想出二十个假设。毕竟我们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对这封神๰秘来信,磊子缄口不谈。时间流逝,我们也慢慢淡忘了。

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ว封神秘来信来自于磊子最怀恨在心的、令他被群殴的女人那里。我知道磊子不愿见到她的名字,在此称她为c小姐,因为ฦ磊子即便在醉酒时都会骂她cheaທt。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那ว天cນ小姐来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悔意和回归的决心。澳门被人家抢了这么เ多年也能回祖๢国怀抱,何况c小姐乎ๆ?而当时磊子用1o分钟去思考这个问题如何解决,结果是磊子跑了出去和玲和萍分手。

分手的过程,磊子告诉了我。那时萍刚跑完步,脸上的红润并未褪去,见磊子急匆匆去找她,以为ฦ磊子要说些什么好话,顿时红晕又加深一层,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磊子啼啼道:“萍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希望你听了不要生气。”萍拢一下长道:“哪会呀?”磊子又说:“你不要杀了我。”

萍微笑说:“你今天有病啊?”

磊子见情况不对,这样的气氛不利分手,便猛沉下脸຀,作沮丧ç状。萍给他扮了个鬼脸,磊子料é定这样下去非但分不了手反而会加深一层感情,便下决心说:“我对不起你。”

萍一听顿感趋势不妙,鬼脸做到一半还来不及收回,半人半鬼问:“你这是什么เ意思?”

磊子一咬牙说:“从今以后别来找我。”然后扭身就走。这样,萍的表情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此时的磊子是痛苦的,但磊子执意要给自己้两个ฐ打击。随后他又一个电话叫起睡意正浓的玲。与玲分手,磊子是要做好准备的,因为两ä者打起架来难分伯仲。最主要的是,一男一女打架,男人势必吃亏,因为女方แ打男方一下,男方แ不能还她一下,只好暗自承受。这是中国唯一不讲究礼ึ尚往来的地方。不过,和珍分手要比和萍分手好受一点,因为活泼型的女孩是用来相处的,而温柔型的女孩是用来相爱的。这点是磊子的爱情理论。

据说和玲的分手是快刀斩乱麻式的,磊子直抒胸ถ臆,1o秒钟็就完事。接下来磊子去喝酒,那ว天晚上大雾漫漫,磊子在天地茫茫间寻觅厕所,后来醉倒在操场上。

第h天,磊子大生一病。高烧直冲4๒o度,那帮想取暖的小子都把冰冷的手放在磊子额上说要给磊子降温。磊子马上就精神๰大爽,说要上厕所,并大叫拿酒来,之后病倒床榻๧。我们大惊失色,因为磊子刚才太像回光返照ั,于是七手八脚๐把他抬到学校的医院。

我们围在磊子的床边,磊子的右铺说:“磊子啊,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话音落下来,这小子就被我们骂一顿ู,说这种时候怎么能ม说这些晦气的话,要说一些生机勃勃的话,比如“磊子,快快好,我们一起建设‘四化’去”。可磊子始终胡话连篇,先背一《满江红》,再大呼“秦桧你这厮”。我们凑上去说,小磊子你安心地去吧,秦桧由我来帮你摆平。磊子说不用,大哥我亲自出马。我们陪磊子说了一会儿胡话,磊子就睡着了。

我们相信医生的话,磊子不会有事。到了午夜,我们都回了寝室。在以往我们的寝室磊子在和不在一个样,但自从磊子功成名就之后就和我们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打成一片,没了磊子顿ู时不大习๤惯。

时值半夜,突然一个电话响起。电话是我接的,那头柔情似水的一个“喂”,然后问磊子在否。我说磊子在医院里躺着。那ว头十分急切,说要赶来。我说你不要急,女孩子家的半夜不方แ便,那ว头就挂断ษ了。

第二天,我们去学校外边买຀了磊子最为ฦ之魂牵梦绕的烘山芋去看望。推开门大吃一惊,磊子的床边正有一个女孩在喂他吃烘山芋。更令我们生气的是,她那ว只烘山芋不论在哪方面都优我们的一等。凭着直觉,我就猪出她是c小姐。

以后我们的磊子康复得很快,共和c小姐快乐地在一起。小说至此应该结尾了。可事情并不是这样。那个冬天很漫长,我和我的女友感情日຅益冷淡。假使你的女友在你说话的时候不看你的眼睛,那你就时刻准备着失恋。她嫌我是无຀名小辈,无法给她轰轰烈烈的生活而她的另一半该是有名大辈,所以这种巨大的反差使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十分平谈席碌。她说这些话时,连逗号都不给我一个。她说爱应该是浪漫的而我从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只说什么เ朱自清方แ志敏冰心巴金丁玲康朗英萧军柯灵姚â雪垠艾青阮章竞袁静梁斌张天民刘厚明而不说一些玫瑰百合康乃馨。这话给我的启示是,怎么近代文人的名字这么เ押韵。她甚至说我怎么可以没有说过带她去私奔。我怒说,你想轰轰烈烈,别ี把我拖进去,私奔你一个人到街上课奔去吧。

然后我们大吵一架。吵架的结果是,我们以后再也不可能ม吵架了。这天,我拎了两ä瓶酒回寝室,见磊子已๐经在那里开喝了。

我问他c小姐呢?

他说***别提她。我们喝酒!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恋爱,只求同年同月同日失恋。

我写这篇东西来怀念我们曾经爱过和失去的人。在此我有义แ务告诉你们,磊子和c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后来c小姐是如何离开的,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磊子也๣缄口不谈。生活就是如此,有些事是永远说不清的。我们知道结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结局。

那夜我和磊子喝了很多酒。磊子说老子明白了,女朋友就像牙刷,要三个ฐ月一换,老子要坚决贯彻!

后来,磊子似乎再也没有过女朋友,至今未婚,在邮电å局工ื作。已经没有人记得他曾有过一篇红极一时的论文。毕业时,我砸了吉他,他砸了笔记本电å脑。磊子没能因为ฦ论文而留แ校。临走时,他说他的论文其实是互联网上抄的。我问他那ว玲和萍怎么办,不去叙旧?磊子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之后他北上我南下。其实我们都不是好马,因为我们都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