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一心想着做事匆匆喝掉碗里的酒打算盛饭吃三姑婆一把夺住酒碗“给我点面子少再倒点意思意思就行”二婶吃的快酒加上肚子又瘪后劲一下子刚上耳朵火辣辣的烫热只见自己้气喘心跳听见心“怦怦”的像棒锤在敲。二婶婉言推辞掰着碗死活不肯吃“再吃下午活我干不了失礼您就慢慢的吃吧。”
“哈哈哈二婶认真木匠手艺叫进门东家见成天蹲在磨刀石边上磨家伙却不见正儿八经的干活他理由十足的说你生活要做得好刀斧要磨得快。他唱着说八百工夫八百做二百工ื夫磨家伙二百工夫吃酒茶二百工夫屙尿汙还有二百做生活。再说这工ื夫不是你的是阎罗王给的心急干啥？常说‘心急生囡’你心急生儿子哈哈哈一打儿子男ç女对半有多好啊——；当然鸡生蛋蛋孵鸡鸡鸡蛋蛋的买头牛牛又生牛‘依你算算弗用年半’是命啊只有生的好哪有挑的好——等吃了午饭生活拿出来会教你做的。”
死后翌日盛殓主持丧事的姓陈他是盘夫中的头目五六十岁年纪张嘴见里面漆黑的几粒大牙酒槽鼻招风耳朵眼睛像死鱼脸部肌肉僵硬跟棺材里躺着的差不多一般神色但必须按照ั他吩咐的去做俨然像阎罗派下来索ิ命的小鬼大约为ฦ图个ฐ方便他把一个个石灰包堆积在棺材的旁边然后哑沙沙的说“大儿子上来你捧牢你爹的头小儿子上来捧你爹的脚๐。”芦灰老年纪太小教十一老上前替代一个丧脚托起僵尸另一个利索ิ穿进白的一条带子七手八脚๐将二叔抬进棺材。
女人听郎中ณ这么一说便扑通地跪在郎中跟前一边拜一边磕头央求“先生您得救救俺他当家的要是死了俺家里十三口子怎么เ活啊？先生您行行德吧俺就死马当活马医也好”郎中一声长叹摇摇头走了。
“嗨哟我知道——您放心”
至于田狗姓田生年属狗父母死得很早没有长辈也无兄弟祖上唯一留แ下这间破茅屋茅屋无门可关所以昼夜不闭幸亏没有值钱的东西穷得像洪水冲过一般光四面墙壁透风抬头草顶透亮外头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一张床三块板二条缝砖头填床脚稻草当被盖角落一座“狗爬灶”田狗人长的四胳ฑ齐大手像一把蒲草扇头颅与脖子一般粗身坯结实肌腱发达浑身总有使不光的力气当然在饭吃饱的前提下。至于他有多少年纪说法不一有的说他二十五六岁有的说二十七八岁了没人晓得他确切的年纪甚至连自己也不一定很可靠了。对他的年纪并没有太多的争议说他肚子长有两个ฐ胃脏一顿ู能吃掉三人一天的食量这样的谣传对田狗来说非常不利ำ那些有钱但又锱铢必争的雇主不愿意雇用饭量这么大的帮工。众所周知他的食量大得惊人但没人知道问题在哪里于是说他有两个ฐ胃会吃使他臭名昭著没人愿意雇他当长年只好靠打短工、做挑脚๐、抬轿子干别人不愿意做的重活、脏活例如六月夏天下井底去掏垃圾啦清理粪坑底的石头啦迁坟、埋葬私生子啦没人愿意干的他会干你只要敞开让他吃饱饭而且尽心尽力决不吝惜自己的体力田à狗固然很穷但不干偷鸡模狗的事儿牢记着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俺是外乡人要守本分凭良心做人凭力气挣饭。”
二婶家出了大官发了大财乡人十分羡慕常常会拿阿丑作榜样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一字都不识横划一人去闯荡如今背上横皮带别ี上驳壳枪带上勤务兵成百成百往娘里钱寄。他娘两天还在东借西赊猪苦胆挂眉毛的现在你看看人家穿的绸吃的油面黄饥瘦的一家人变得红光鲜亮这吆五喝六神气活老现的保长说起阿丑要割他的头当尿壶唬得像龟孙子似睾丸缩起到肩胛头了嗅嗅都让他打嚏。
阿丑刚入到เ杂牌军这哪里是军队的人简直比土匪还土匪。上级命令下级团长命令连长连长打骂班长班长打骂战士老兵欺侮新า兵新兵殴打民夫一级级的大虫吃小虫。
阿丑军队从来也没打过一个胜仗谁知“瞎猫碰见死老鼠”的打了一回姓丁的一名士兵见打死的敌人手腕戴一块镶钻石的瑞士金表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抢他刚ธ勒下死人手里的表一位湖北籍的士兵对他头端起一枪姓丁的就稀里糊涂的死了湖北人夺下他手中ณ的表得意拭着表面上的血污有人在他的背后“砰”的一枪栽倒在刚被他打死的人身上他想回头看看是谁下的毒手心有余而力不足断了气。得知了这表的价值见利忘命的人蜂拥上来争夺而且一个ฐ比一个凶残一名河南的士兵对着老兵的胸ถ堂一刀刺๐去他还是自己的同乡刀子进了胸ถ腔他怎也拔不出来那个ฐ老兵“我日你奶奶个熊”握住刃口使劲往外一推刺刀划ฐ开了自己的肚皮里面的肠子像轱辘失散了的绳子“哗啦”落到地上老兵倒下死了手里还死死的攥着这只金表怎也掰不开他手“日你奶奶个ฐ熊你死人拳头捏得这般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个ฐ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目睹为抢夺一只金表竟死了一个班的人之前同仇敌忾的还在一个战壕打仗呢。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只为混一口饭吃走到一起来了。有的饭还没有混上已命归了西天甚至相互还不认识没有人晓得死者是哪里人。这些尖刀上舔血吃的人各有自己้的社会家庭背景有的被迫当了壮丁有的偷女人坏了名声村里没法再呆下去出来混走到哪里算哪里有的因杀了仇人或报复冤家为ฦ逃避官方的缉捕应征入伍有的本是亡命之徒有的欠了一屁股赌债出来躲的几乎没有听说为了穷人去闹革命、或为了当大官、发大财跑到前线来杀敌但其中ณ也不乏老兵油子他们有着丰富的领饷实践和战斗经验专门拿自己้的性命把战场当客串提着脑袋不乏发了死人与难财。
他们各自操着自己的乡音相互学着舌交流沟通小河南刚才还对河南老乡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冲啊杀杀啊并肩作战冲锋陷阵的叱咤风云见到值钱的金表所谓老乡的情分变得不值分文可谓“铜钱银子白眼睛乌珠黑”调转枪头六亲不认。大家都拼着老命去抢。班中ณ阿丑年纪最小资格嫩没他的话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听别人的使唤他明白这个环境的恶劣如果不容忍就没法生存明白也得装糊涂。
这些人实在令人憎恶打仗他们能躲则躲能ม退则退个个贪生怕死自己死都不肯冲在前头见眼前小利ำ把命都忘掉擅长乌ไ龟吃王八内斗阿丑不止一次的思想；这算什么鸟部队？每次发动冲锋他总冲在最前头心里根本感觉不到死的存在只听耳边子弹“嘘嘘เ”呼啸穿梭但子弹总像长了眼睛从来不去碰冲在前面的他南征北战中ณ出生入死他身上连个伤疤都找不出。记得有一次他们与部队打散了山上没膝高的积雪战场打死的人陷在雪堆里面冻得像冰棍一般。大家又饿又冷尸者身上的衣服都让活人给剥光了小山东和湖南的几个士兵命令阿丑去捡些柴生火他们去挑了一具年青壮实的尸体湖南的战士拿着把刀跪在死人面前磕头“对不起了俺是没办法吃您的休怪俺的不是。”一刀一刀卸下胳膊和大腿围着煹火像蒙古人烤羊肉一般烤来吃。几个兵痞商量着问他投奔正规军去不？跟着他们叛逃去了正规军那ว里但他不知道这是阎锡山的部队。
心静下或半夜忽然醒来他特别记挂家里尤其是母亲。离家这么เ久了娘是否遭阿兔的欺侮？想到母亲被他强奸逼得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向他哀求阿丑把牙齿都咬得咯嘣咯嘣响恨那次没一刀将他劈死有机会跑回家去把他的头砍了。
当兵打仗不管到哪个部ຖ队都嗜血成性的除非弃出自己一条小命什么เ好事也轮不到他只有冒死冲上前去的份儿除非你能当上大官指挥队伍在后面挥枪高喊“冲啊杀啊”没人想当官可没那ว么容易就算你立了大功小兵难以得到提拔还是做小兵运气好或纪律严明赏罚分明的队伍兴许能ม做个ฐ小官受到嘉ล奖毕竟还是那些居功自高的一些大官胜利大捷官升三级他们弹冠相庆。当官没有官运一辈子只能ม做走卒要是有一天自己当了大官一定得回家去转转让活人祖宗坟头风光一番๘睁大眼睛看看这郭家出了大官老爷谁敢动俺娘一根汗毛“蹭一脚让地都抖三抖。”刘ถ邦皇帝ຓ说过富贵了不回故乡去好比穿着华丽的衣裳你在黑夜行走。
阿丑常梦见娘在一盏青油灯下补弟兄的破衣裳๙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北风吹得门缝儿的风呜呜呜哭赤身露体的一帮兄弟像一窝子的小狗挤在破棉絮中打闹嘻笑一张床里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唯一件长裤明天该轮到谁穿了。识得几个字的战友他们经常给家里写信报个平安阿丑从来不给家里写信他不愿去求人帮忙写信战友问他为ฦ什么不写封信回家呢？阿丑说“没钱寄回家去给娘花凭光孤孤这一纸空文儿写得花好稻好的一些字能ม当钱花当饭吃能当衣穿吗？花言巧语哄人倒不如俺不写也罢。”战友说他错了爹娘心里在记挂你的“俺有十二兄弟死一半还有半打怕啥命能值几个ฐ钱？没吃没穿的才让人害怕呢”爹死后娘总吩咐阿丑“大老爹没了要靠你肩下又有这么多弟兄要争口气啊”身在战场早上不知晚上的事梦人儿的活一天是一天说的三十六天天上天当大官挣大钱才好开口说话。
私心成了夜里衣锦返乡的梦料é只要枪炮一响什么爹娘啊、金钱啊、性命啊一切屁大的事儿抛之九霄云外。活人从尸堆中踏跨过去满眼是碉堡壕沟枪口喷出的毒舌吞噬着毫无价值和意义的生命——；同样歼灭了由生命幻想所燃起的种种无耻与奢望。耳朵再也接收不到战场之外任何信息直至战斗结束确信自己身上的两条腿居然还脚踏实地的行走嘴巴也能吃能喝、张口说话这大千世界ศ的红尘琐事又像大潮一般向人心宽广的欲望涌来周身的一切有多现实啊相互亲切得难舍难分。
他曾经萌生回家种地的念头但一想到这么多弟兄几间破草房连单独能穿的裤ไ子都难辛苦不说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死不死活又难活的熬着不如战死在沙场上来得痛快利ำ落天地那么เ宽大小小一个人却找得到一条能走的路？想到这些这平实的世界ศ立即会对他说“你回家去干吗打死了只怪命短刀快头平省得多吃苦头；打不死算自己้命大活一天是一天缩头一刀不如伸头一刀勇敢冲上前去立了头等功贤明的凭良心还颁个ฐ嘉奖多寄几个命钱给家里让娘少操些柴米的心思让弟兄有个饱饭有衣穿有书读。”彻底想明白了杜绝回家去的念头。
他不断往家里寄钱弟兄以会他掘到了一座金山吵着要跟他去当兵。他不让自己้兄弟当兵却为邻๑村介绍了十多名青年在他的举荐下出去个个都非常优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一方面靠他的抬举ะ一方面靠他们自己้有文化基础这十多名青年后来都出类拔萃当了军官连连高升树大好乘凉几年间你带我出去我又带他出去这地方แ系横皮带的竟有七八十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军官村。
阿丑劝自己的弟兄“赌场的铜钱战场的性命。你们安心守在家里伺候娘吧凡吃用开销都由我来负担有条件家里买上几亩好田让你们兄弟不愁生计给家自足子孙种田à读书。尤其对芦灰老寄予了很大希望“你一定要去读书他们所以能ม当大官因为他们都念过大大学明明德。你们几个ฐ兄弟哪个能ม识字断文？俗话说‘文官动动笔武官打脱力’万里江山一点墨牛耕田à来马吃谷不要以为ฦ战场有财发的弗见棺材弗落泪弗到黄河心不死我多少次从死人堆爬出来紧ู挨在我旁边的一个新兵同我说他是抓来的壮丁来不及我问府上哪里？“嗾嗾ด嗾”的一梭子弹当即就卵泡朝天了不知道他是哪省的人姓什么เ叫什么。”
他不再直接参加战斗薪金反而增多当初阿丑还没有家眷一心一意想着家人这个家真正有了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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