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双方已经短兵相接。面对秦军如林的长矛，罗马战士毫无惧色。他们同时弯下腰，将盾牌架在肩上，向上横起，裹着胫甲â的左腿向前迈出，然后右脚跟上。身体躲藏在盾牌下方，依靠肩背的力量撞开对手，同时短剑向右刺出，刺๐杀右侧的敌人。
秦军的弩手发挥出巨เ大的杀伤力，在三百米外就穿透了罗马军团的长盾。但面对潮水般的敌军，数百名弩手所造成的伤亡根本无法阻止对方的脚步。
寒毒发作的情形月霜已经历过许多次，但发作得这么快，她还是初见。本来想在寒毒发作前刺出程宗扬的心头之血，这时也顾不及了，只能勉强依靠九阳神功来护住心头一点暖意。
在月霜看来，从心头取一点血根本不算什么大问题，战场上大有士卒少了两条胳膊一条大腿还照样活着。但程宗扬知道，如果心脏挨上一刀，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自己绝对活不了。
在这个ฐ世界生活？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ว么เ在你想出办法之前呢？在这之前，你总是要在这个世界ศ里生活。”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多了十余人，其中三名男子留着长须，与那ว名女子一样穿着淡青色的袍服，头上戴着玉冠。其余一些人服饰为黑白两色，有男有女，年纪长幼不一，看他们恭敬的态度，像是那几人的弟子。
受伤的女骑手已经叫了起来，“卓师叔！”
程宗扬所处的位置是一道形如鱼背的山丘，从这里能ม够俯视整个ฐ战场。他把视线移动平原另一侧，心脏不由猛然跳了一下。如果说目睹了刚才的步兵方阵是令他震惊的话，那么这时他感到的则是恐惧。
最前面一排军士手中握着三米长的戈，戈ຖ首平出，呈微微上扬的弧形，用来勾啄敌人。后面一排军士用的是铍ຓ，顶部如同短剑，长度超过三米五。而使用最多的则是矛，他们手中ณ的长矛高度达到七米，金属制成的矛尖在阳光下闪动着凛冽的寒光。远远望去，彷佛一片长矛组成的森林。
程宗扬吓得魂飞魄散，王哲信手伸出两指，挟住剑身，轻巧地将长剑夺在手中，然后剑柄一撞，封了月霜的道。
“你的伤势只有他能治好。”
王哲神情严å肃地说道：“记住，到เ唐国去，找李药师。”
文泽命人牵来两匹最好的战马，备好清水、食物、弩矢、长剑，以及一袋钱币，然后将月霜放在鞍上，交给程宗扬。他这一切都做得十分平静从容，似乎不是即将赴死，而是在筹备一次远游。
月霜瞪大眼睛，满眼都是愤怒和不甘。程宗扬却看着惨烈的战场，感觉身体像虚脱般无力。
无数人影在战场上拼杀，鲜血和残缺的肢体不住飞起，连阳光也被飞溅的鲜血染红。他不知道这场恶战之ใ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离开。
王哲道：“再过两刻๑敌军才能合围。离开这里，一直向东南方แ向走。”
程宗扬忍住胸ถ口作呕的烦问感，勉强点了点头。
“记住那三件事。”
王哲双手一拱，郑重说道：“拜托。”
程宗扬与他认识虽然仅仅一天，但对于这个ฐ唯一知道自己来历的师帅，有着难解的亲切感。此时见他向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施礼，程宗扬心头一热，“请师帅放心！宗扬一定不负师帅所托！”
程宗扬吃力地爬上马鞍，将那匹空马的缰绳系在鞍侧，然后扶住月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穿着甲胄的统帅。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让他们毫不畏惧死亡呢？是勇气还是责任感？
程宗扬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怀。也许这些生活在古典时代的人都是白痴，也许他们有着另外的生存维度。一个更高的维度。
就在这时，他听到王哲的声音，“到เ清远去。在清江江畔的玄真观，拆开锦囊。”
血腥的战场被抛在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远。有过两次骑马的经验，程宗扬渐渐掌握了骑乘的方法，身体随着马匹的奔跑而起落，不再像以前一样手足无措。
驰出十余里后，马其顿ู军团的方แ阵终于逼近到山丘下。休整过的天武营士卒重新起立，仅存的秦军仅能编成两ä个方阵，他们互为犄角，以长对长，凝视着缓缓靠近的敌军，没有一个人退却，也无路可退。
一个ฐ苍凉的歌声响起，“岂日无衣，与子同袍！”
然后更多的歌声应合。
“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日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日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军的唱罢，天策营唐军的响起。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枞金伐鼓下榆关，旌旖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秦军的歌声一如他们的重矛黑甲，古朴苍凉，唐军的歌声则ท如同他们光彩夺目的明光蹬与陌刀一样豪迈昂扬。
立在山丘上的天霁营宋军，则唱起了另一首着名的诗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开、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随着歌声，左武第一军团的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冲向罗马军团、马其顿方阵以及兽蛮武士的联军。
在这个血腥的日子，宁静的草原被鲜血染红。连绵的山丘间，那个ฐ月牙状的平原成为血肉的池沼。
无论是罗马还是六朝诸侯组成的汉军，所有还活着的人都绞杀在一起。战车倾覆过来，长矛断折，垂死的战马发出悲鸣，蒙着羊皮的盾牌溅满鲜血……一名兽蛮人奋力砍下战车上戈手的头颅，背后一柄宽长的陌刀随即劈入他的背脊。握着罗马短剑的战士本能地右刺，将剑锋狠狠桶进持刀大汉的右肋，自己้又被一支长矛刺穿腹部ຖ。
到处是鲜血和杀戮。苍青色的天穹下。死亡之神在冥冥中张开双翼，拥住这片沥血的白骨之野。
仅存的汉军被压迫到中军的山丘周围，还能ม够战斗的不足千人。而被他们搏杀的敌军超过两万人，连绵数里的战场中ณ布满了囊囊尸骨。
天霁营所有的弩矢已经射尽，弩手们拨出短刀，开始砍碎手中ณ那ว一张张精巧绝伦的神臂弓。留在山丘上的帅帐卫士们则ท一匹匹亲手杀死自己的座骑，毁掉所有能ม被敌军缴获的物品。
战斗接近尾声，这支深入草原的孤军已经走到自己的尽头，仅存的军士都被围到山丘上，罗马战士投来的标枪几乎刺๐到帅帐。而左武第一军团的帅旗仍然高高飘扬，还有旗下那ว个磐石般的身影。
文泽系紧ู高冠，理好衣物，然后跪下来，端端正正向故乡所在的位置行礼。
王哲笑道：“想家了吗？”
文泽道：“在外十余年，未能在家中侍奉母亲，心下不安。好在还有兄长代为尽孝，此去泉台也可放心了。”
王哲忽然解下甲â胄，随手扔在地上。一边活动着双肩，一边叹道：“这身甲衣穿了十几年，还是不习惯，今日终于可以脱了。”
文泽笑道：“师帅这件道袍属下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王哲注视着聚拢过来的敌军，淡淡道：“其实我应该悠游林下，修真炼气，不该是一个血染双手的将军。”
文泽向王哲施ๅ礼道：“属下不能再随师帅征战左ุ右，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用一柄短刀切开了自己้的喉咙。
王哲悠悠长叹一声。
程宗扬已经驰出数十里，不绝于耳的厮杀声已๐经远去，那座无数战士为之浴ภ血的山丘也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隐约还有无数蝼蚁般细微的身影。
忽然一个身影冲天而起，白鹤般掠上高空。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勒住马匹，转身朝天际望去。
那是王哲。这位左武卫大将军、太乙掌教脱去甲胄，只剩上天青色的道袍和一顶金冠，犹如君临天下的神明，升上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