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不言语，回头望望楼下。围观者密密麻麻一片，其间还夹着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一阵嗡嗡的议论声隐约传来。吴大德身后的那群人也在交头接耳，好像对她的解释半信半疑ທ。
“不是你站在楼顶干什么？”
从办公室到机关宿舍区只有不到เ十分钟的路程。袁真脚๐步匆匆，木着脸穿过众多暧昧的目光回到家中ณ，才觉忘了去菜场买菜了。她坐在沙上，脑子一片空白。
丈夫方แ为雄回来了，一脸焦灼，边蹭鞋边说：“怎么不接电话？急死我了！”
袁真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有九个未接电话，淡淡地说：“我把手机呼叫设置成振动了，没听见。”
方แ为雄坐到她身边，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怎回事？”
“你也知道了？”
“都满城风雨了，还能不到我耳朵里来？你究竟怎么了？”
袁真说：“我到เ楼顶去透气，被人说成了要跳楼，就这么回事。你也信以为真？”
方แ为雄说：“我当然不信，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是真清高，决不会为ฦ一顶小小的乌纱帽折腰。可我不信有什么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我是有口难辩！那恶劣影响都散出去了！你也真是吃饱了撑的，哪里不能透气，跑到เ楼顶上去干什么เ？现在是提拔干部的敏感时期，你又是那么个ฐ状况，人家当然有理由á猜测你议论你。”
袁真心里很堵，说：“这么เ说来，是我错了？”
“不是你错了，难道是别ี人错了，是组织上错了？”
“好好，就算我错了，我错了我自己来承担，跟你没关系。”袁真摆摆手，不想跟他说了。
方为雄丧气得很：“说得轻巧，你是我老婆，能没关系？人家说你，能不联想到เ我？市委领ๆ导对我能不有微妙的看法？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了，还这么เ不谨慎！这影响不知要多久才能消除。”
“如果连累你了，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算了，说也无益，不说了。我不想做饭了，叫食堂送两ä份煲仔饭来吧。”
袁真去拨电å话，方แ为雄拦住她：“不用叫了，我们都出去吃吧，各请各的朋友，顺便做点解释，多少消เ除一点影响。这个时候，你越不露面，越是弄假成真。”
“机关这么多人，你解释得过来？越解释人家才越信以为真呢！”袁真觉得他的想法简直可笑，“要去你去吧，谣传就是谣传，我懒โ得理。”
“你呀，要不是这么犟，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方为ฦ雄很不高兴，叹了一口气，夹上他的黑皮包出门去了。
袁真默默地看着方为雄消失在门外。丈夫的背影有点驼，像是负荷着某种重物，看上去令人难受。丈夫说她犟，那个犟字的含义是十分丰ถ富的，她心里非常清楚。她比方为雄还早进机关，可是在他眼里，她这机关干部ຖ是做得很失败的。她对丈夫也有一个字的评价，那就是俗。她的想法只在心里，从来没有明说过。她实在不愿意用这个字来说丈夫，她觉得说丈夫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贬低。如果说过去丈夫的俗还只是她的一种感觉，一种担心，那么后来的一件小事就使这感觉和担心落到เ了实处。
那一天，她去教育局办事，正好碰上开会，她亲眼看到เ身为ฦ纪检组长的方为雄于众目睽睽之下替坐在一旁的局长脱下外衣，拍打拍打衣襟，又吹吹领子上沾的头屑，再小心翼翼地挂到เ椅背上。那ว一刹那间，袁真羞得满面通红，恨不能ม钻到墙里头去。丈夫的神态，特别是那个ฐ吹衣领的动作，太奴颜了，太下作了，也太令她难受了。她事没办成就跑掉了。
但是，从此之后，她就逃不掉那个场景的纠缠，一不小心，它就会在某些关键的时刻๑浮ด现在她的脑แ际。好几次与丈夫做爱时，它就不请自来，成为高潮遥不可及的原因。方为雄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成了副处级干部，现在正在为挪个ฐ位子当副局长而奋斗，副局长与纪检组长级别相同，但权力大得多，而且叫起来也好听得多。她今天的这场意外，无疑ທ对他的仕途有负面影响，他有理由不高兴。但是，他有没有想过妻子的感受呢？
窗子不知不觉黑了下来，袁真拉上窗帘，打开了灯。电话铃急促地振响，来电å显示屏上有号码，但她看都不看就将电话挂掉了。谁的电话她都不想接，她想象得到别人会说些什么เ话，无非是打探、安慰和怜悯，兴许还有幸灾乐祸。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只会给她增加烦恼。接下来她关了手机，将电话线也拔掉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她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她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几块饼干，权当晚饭；又洗了一个澡，才坐下来看电视消磨时间。几十个频๗道换来换去也没什么เ好看的，一不小心碰到莲城新闻联播，又是那几张晃来晃去滚瓜烂熟的官脸，赶紧跳过去，免得倒了胃口。后来见到เ了宋祖英光鲜ຒ的笑脸，她才将遥控器放下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宋祖英唱得实在甜美，可她开心不起来，对她来说，今天决不是个好日子。宋祖英越是声情并茂，她越是心烦意乱ກ。
她索性关了电视，上床睡觉。
很奇怪，一挨着枕头，她就进入了梦乡。她又来到了楼ä顶，她站在浩é浩天风中，俯瞰着大千世界ศ，芸芸众生，慢慢地举起双手。她触摸到เ了头顶ะ的白云，它非常柔软，她想扯下一片来擦拭自己้的脸，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她想逃避那些喧哗，纵身一跃，像一只鸟一样飞了出去。她用力地挥舞她的翅膀，但是她直直地往下坠，左ุ右一看，原来她的翅膀没有羽毛，只是两只光溜溜的手臂！而在她的脚下，是黑咕隆冬的深渊。她四肢冰凉，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她一直往下坠落，坠落……突然，在她即将着地的刹้那，一双手拦腰抱住了她，紧紧地勒得她透不过气来。
袁真醒来了，朦胧之ใ中她现自己้被丈夫压着，丈夫的手正在她身上忙碌。她用力推他：“你干什么เ？！”然而她力气太小，不可能推开他。方为雄一身酒气，气喘吁吁地说：“我心里不好过，我、我晓得你心里也不好过，我想给你一点安慰……”
她叫道：“我不要！”
然而他不理她，身子一翻，蛮横地压住了她。她只好摊开四肢不动弹了，浅浅的泪溢出了她的眼角。他像一头野兽般冲撞着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她里面隐约作疼。她咬着牙等他完事。当他从她身上滑下来，躺在她身边喘息时，她说：“你就是这样安慰我的吗？”
他说：“感觉不好？”
她说：“好，好得像秘书长跟我谈话一样。”
“什么意思？”
“我被你强奸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