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锻炼就觉得特上劲，忙不迭地问：“怎么个锻炼法？”
我是他们的心头肉？听了就觉得太假。波波才是。那小祖宗闹将开来他们都得迁就他，哪像我，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就拿碗砸我用扁担敲我。他不必拿猪肉来引诱我回家，我又不是咱家小黑。其实我爹只要说句“你回家吧”。我保准拍拍屁股就跟他们回去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我那舅娘总鬼觑鬼觑的，估计是怕我拿他们家东西；再说，我一看见我那见着花花银子就忘了女儿幸福的老舅就一身火气。嫣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老天爷让他长得美若天仙却轮着这么个爹。
“狗屎运倒没被我遇上，桃花运倒被我撞上了。”他诡异地笑了笑。
“娘的，我高兴快乐得很！”说完，我又向他翻了一下白眼。
“是啊，或者是粑粑掉下来。”我说。
虽然他们一家对此事忌讳莫深，但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在二狗子生下来一个月后，我们庄上就风言风语开了。特别ี是那些大娘大婶们，更是村头庄尾谈论此事的主角，好像他们就是为此而活一样。所以这事具体情节曲折在我娘告诉我之ใ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些许风声。虽然二狗子的屁眼是有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会出问题。那ว次我们在一起打拍子，就是用纸折成的方的拍子。拍就拍呗，谁知道那ว小子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连放三枪后，一条黑不啦唧还带点黄的大便蹭蹭蹭就从裤管里滚了下来，更可恨的是，竟然滚到我的拍子上，搞得我拣也不是，不拣也不是，最后还是可惜了我那张百站百胜的王牌拍子。二狗子知道做错了事，脸上白了一大块，灰溜溜地小跑离开了。结果显然是，我们几个在一起耍的都骂骂咧咧地不欢而散。以后他想再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已๐经是天方夜谭了。
小时候大部ຖ分时光是和外婆、嫣然表妹一起度过的。嫣然从小就是个ฐ美人胚子，估计和年少时的外婆有一拼，身材比玉环瘦些比飞燕丰满些，肌如磷脂ฦ，五官搭配又恰到เ好处。嫣然一笑，倾倒全村庄的男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倾国倾城。不过说真的，嫣然笑起来真的如花苞开放，让人精神为ฦ之一振，好像光芒渐渐地笼罩了全身，温和而温暖。我就不行，身段不够挺拔，皮肤又黑又粗糙，最要命的是头上和脸上都有块很大的疤痕。这两ä块疤是二丫那个王八蛋给整的。那次我们一起玩炸银元，我明明已经把他的那个袁大头炸翻过来了，那小子就是赖皮死不认账，没法子我就直接掰开他的手从他手中ณ抢了过来，没想到เ那ว小子心真他娘黑，拿了两块重量级石块冲到我面前就往我头顶ะ和脸部扔。当场我就挂彩了，顿时鲜血淋漓，流了我体内很多营养血，疼得也是直带劲。事后二丫他娘拧了一篮子鸡蛋到我家，又是打招呼又是堆笑脸的，外婆过意不去，这事才算暂时了结。后来等伤口结疤脱去后，我对着镜子照了照ั，才现事态的严重性，立马飞奔到เ二丫ฑ家，对着他们正围着桌子用餐的家人说：“以后要是朗子，我，因为两块疤而找不到เ媳妇，你们家二丫结婚后，新娘先让我睡！”我刚说完，二丫他爹挥起拳头就想揍我，我只有逃了，边跑边从地上拣了块泥砖头径直向他们家的鸡窝里扔去。那群瘟鸡被吓得把盖在上面的鱼网捅破了飞了出来，后院的狗听到鸡叫声也跳将吠了起来。面对着这鸡飞狗跳的情景，我心里一阵喜滋滋乐陶陶的，真他娘解气，爽！不过后来想想，要是以后真的把二丫他老婆先睡了，二丫ฑ还不得用鞭炮把我炸啦，我下半生肯定也玩完了。
想得那么多，头痛却依然在继续，那ว个锥心的痛啊，神志又不清的，我开始在床上打滚。外婆见我痛苦状，忙丢â下手中的活计，着手准备铜钱和镜子。我知道我有救了，马上就要平复如故了，邻๑家张氏的二丫ฑ还等着我去滚铜圈，又可以爽他几把，心里那是一阵窃喜。外婆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嘀ถ嘀咕咕念些什么咒语，时而传来阵阵铜钱掉落在镜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外婆终于开口大声说道：“朗子有没有回家啦？”我喜冲冲地大声回道：“我回到เ家啦！”连续三遍一问一答后，我又喝掉了外婆特意为ฦ我煮ุ的姜汤茶，顿时心里暖暖的，如同春日里温情的阳光晒到全身温暖后阳光的清香不由自主地融入呼吸般的爽，真是幸福的人啊！也只有外婆能让我有这种感觉。
姓高的说：“你那ว个ฐ周朗，烧的水不开，就灌起来给我喝了。”
大当着姓高的面儿，大声吼到：“周朗，你来——”
在那个靠天井的屋子里，大坐在藤椅上，脱掉鞋，边用手摸脚丫边说：“你小子最近状态不行嘛。老是有人到我这边说你的不是，我这门槛都被他们踏爆了。你总这样下去，还混什么呢？你得让我看到เ成果。我那份薪水不是白付给你的。要是你再吊儿郎当的，以后你就劈柴计件，劈十捆一个光洋。帮忙烧水的话，一个月补贴你十个光洋。”
我惊愕地说：“什么เ？计件？有时整个ฐ月都劈不到เ二百捆。”
他眼睛一闭，说：“没办法，谁叫你让我看不到所付薪水的成果？”
我声色俱厉地说：“怎么看不到呢？那些堆积如山的柴禾是谁劈的？我感觉我自己้还是兢兢业业的。每天累得像鬼一样。再说了，章太爷已๐经把薪水分配好了，我一个ฐ月就拿那些小钱，你凭什么เ扣我的？”
他笑笑，说：“这你别ี管，我有再分配的权力，只要你干不好，余下的银元就是我的。像你那样干下去，我免不了担惊受怕被上头骂。”
我苦笑，说：“我的辛辛苦苦的钱到你口袋里，原来是这种道理。”
他脸一拉，说：“你别ี管它是什么เ道理，干不好就是你的错。只要你干不好，我就有权弄你。其实我早ຉ就想弄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现。以前你下午没事的时候偷偷摸摸出去钓鱼，也不打声招呼。别把别人当笨蛋。不打招呼出去也就算了，回来后，你向我打过招呼没？”
我说：“有那ว个必要么？”
他坏笑了一下，说：“你小子愣是不会做人。你那ว些钓的鱼都到哪儿去了？恐怕都进了吴妈他们一家人的肚子里去了吧？”
我说：“吴妈对我很好，我那些都是孝敬她的。”
他说：“你小子愣是不会做人！吴妈是什么เ货色，不就是一个ฐ烧水煮ุ饭的嘛，她能给你什么เ？”
我说：“对！她什么都不能给我。”
他说：“你真以为在她面前献殷勤，她就会把女儿嫁给你。你省省吧。”
我说：“我没这么เ想过。”
他说：“你是外地的。你以为ฦ他女儿会看上你？这里的女人是看不起外地郎的。要是看得上你，起码你的软囊要让她眼红才行。”
我说：“你好像一语道破天机哎！”
他说：“我说的是事实。你小子不会做人，不懂事理，还不地道。”
我说：“我怎么又不地道了？”
他说：“你请我吃过几次饭？”
我说：“没有。你不是很有银元嘛ใ，还要我请你？”
他说：“我看你不但不地道，还缺心眼。孺子不可教也。你忙去吧。再次叮嘱你，你要让我看到成果。”
大说的话就像烙印烙在我心上。按照ั他那种算法，别ี说余些银元回家娶ດ懿ງ儿，就是生存都有问题。我认识这个严峻的问题的瞬间，才明白林中宏及天下所有为生计奔波和向往美好的人的窘境。从那个ฐ瞬间开始，我按时起床，干活时不打哈哈，清闲时不出去钓鱼，无聊时不趁人不在私自跑回寓舍去，基本上就像一个勤劳的小蜜蜂般活着。林中宏见我最近干活儿时丁是丁卯是卯，就特纳闷，问我：“你最近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那么高的热乎劲。”我就把上次大对我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通。
他说：“你别听他瞎忽悠。那家伙就四个ฐ本事：马屁比谁拍得都响、骗人比谁都骗得人团团转、吓人比谁都吓得人担惊受怕、调理人比谁都狠。我说的可是有凭有据的，不是瞎编的。你看，他的位子是拍马屁拍来的，他的老婆是骗来的，跟你谈那些其实是在调理你，用的手法就是吓你。”
我说：“你这么说，敢情他不敢扣我的工ื钱？”
他说：“这我可不敢说。那小子心忒他娘的黑，也不知道是怎么เ生的。以前和他一块来学徒的几个年轻人，哪个不是他忽悠走的？他是怕他们抢他的位子。”
我问：“那个位子有那ว么เ多油水么？”
他说：“本来没有，他来了就有了。他一年挣的是平常人四五年挣的呢。也不是他很有本事，只是那小子会混事又懂怎么เ利用人为ฦ他创造收入。章府原来都是实行的工作日制，打几天工ื会付几天的薪资，现在大底下干活的很多实行的是计件制，就连刷马桶都计件。以前没承包短工ื隔三差五就会请高方雄管才海ร下酒馆，现在当了短工头也就不了。高方แ雄知道大觊觎他的位子，所以在大翅膀长硬后就没怎么เ和他套近乎。大千聪明万聪明却没想过，人家高方แ雄跟了章太爷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算得上是一个贴心的奴才，他只不过是个章太爷省钱挣钱的工ื具。”
我感叹：“他的能ม耐还真大呢。”
他说：“这种人你少和他来往。你们尿不了一个ฐ尿壶里去。”
我说：“那是，穿不了一条裤子。”
后来为证明大的清白，我假装ณ无意间问小晴：“大那人怎么样？”
她说：“你和他最好只有工作上的关系。那种人不值得深交。不过也不要得罪他，要不有你好看的。”
林中宏和小晴说的话就像苍蝇在我耳边嗡嗡直叫。打那往后，我做事多了个心眼，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有什么เ把柄落在大手上，晨兴夜寐不辞辛劳，比蚂蚁的腿还要勤快。大见我整天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思忖着他的话像吃猪血屙黑屎般见效了就看着我也莫不吱声了。干到年底时，斧ร头被我使坏了三把。
旧历的年前，章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我们这些上上下下的下人也更忙碌了，但大家的干劲十足，因为ฦ再干几日把章府打点妥当就可以回乡和家人团圆过春节。回乡的前一天，我到大的靠天井的小屋里结账。门前挤满了人，我只有排在后面，只见在屋内的大坐在桌面摞满银元的大方桌前，左手拿着账册，右手握着毛笔，旁้边站着他的媳妇春霞。排了老半天的队才轮到เ我。大看着我进来，转过头去看着他媳妇诡异地笑了笑。我进了门，他说：“你来啦！”
我说：“是的。”
他说：“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很令我满意，不过美中ณ不足的地方就是你出死劲不动脑子。”
我问：“我又怎么了？”
他说：“勤快归勤快，可你要把那种韧劲放在思考问题上。”
我说：“劈柴还用得着思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