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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放河灯

仅仅几天工夫,舒兰已经会打丝线绦子了,还歪歪扭扭地绣了两个荷包。款式花样是舒兰自己画ฑ的,儿童画水平的卡通版长颈鹿和大熊猫。挑这样的图案舒兰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图案简单颜色少,适合舒兰这样的初学者。另外,当时的人肯定没见过这些动物,画了只能当是小孩子信手涂ิ鸦,被嘲๦笑两ä句而已,不会被揭破身份认为自己是妖孽。

舒兰招手叫了秋,在她手心里写了书、妇工三个字,刻意捡自己会写得繁体字比划。

这,这怎么能成为ฦ她生活的一部分呢?争位、权术、报复……血腥的宫廷、吃人的漩涡。我不我不我不!任是迦澜如何呼喊挣扎,旁้人都看不到、听不到เ,也没有反应。迦澜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越是挣扎越是逃避,这个ฐ身体就越来越虚弱。

五天,足够让迦澜知道很多。她叫乌ไ喇纳拉-舒兰,今年仅仅四岁,按虚岁算是五岁。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小女儿,母亲为ฦ宗室、封多罗格格,生了舒兰就撒手人寰了。父亲因为ฦ失去了母亲也郁郁๗而终。因此舒兰此受到了太后怜惜,被抱进内廷抚养,封为固山格格。最重要的是,现在确实是清朝康熙年间,和她一起落水的正是八阿哥胤禩,而救了她的正是四阿哥胤禛。

今年是康熙ກ三十五年春,公元1696๔年,这一年,迦澜霸占的这个身体十三岁,按虚岁算的话,已经十四了。来到这个世界却已๐经有九年。在这个ฐ时代,她就像已经被格盘了一样,彻底更新,甚至有了另外一个ฐ新的名字,叫乌喇纳拉-舒兰。

在这个时代,迦澜需要慢慢长大,保全自己也๣保全别人。她心里只有一个ฐ想法,不要和她有交集,这个时代和她没有关系。只能就这样以悲悯的眼睛看着他们相互猜忌、蚕食、斗争、火并、怨恨。幸存者自然有幸存者的道理,失败者也要咽下失败之后的苦果。

觉得有目光在看自己,舒兰抬眼迎上了四阿哥清泉一样干净的眼眸。舒兰点头莞尔,四阿哥则举ะ杯一饮而尽,舒兰也只好拿起了茶杯默默小啜。

不知道八阿哥是哪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阿哥有两三个。流连了一番๘,没有收获,舒兰收回目光,只和九๡公主调笑周旋。

一时宴毕。康熙ກ皇帝起身扶持着太皇太后,皇贵妃也๣赶紧上前一步和皇太子一起服侍着皇太后,移驾出殿到北海太液ຂ池边赏灯。

这时,原本只有一席圆月倒映着的太液池边突然亮了起来,引得宫眷一阵惊呼。原来是上千名的侍卫太监手持荷叶,在同一时间将叶上的红烛点燃,隐隐还传来了梵乐่和禅颂的声音。一时间烛光闪闪、罗列两岸。更有宫女太监把准备好的琉璃宫灯放到太液池中,闪动的红烛隔着红红的琉璃散出了一股温暖缠绵的柔光,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湖水,随波荡漾、烛光映月、梵禅相和,倒是相映成趣。

大队人马随着太皇太后和皇帝的脚步一路逶迤而去。舒兰故意放慢了脚步留在了后面。待得侍从尽散,蹲在太液池边的一颗๣大石上,舒兰悄悄把她让夏做的荷花灯放到了湖水中,看着荷花灯远远漂流而去,舒兰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需要祭奠的先人,需要祭຅奠的只有她还有那个ฐ已经故去的“舒兰”。

中元节,民间所谓的盂兰盆鬼节。一丝丝的抽痛从舒兰心底里冒出来,本已经认命,既然生存在这个ฐ时代,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行事,起码保“舒兰”一世平安。但是,既然是鬼节,那也应该是“迦澜”的节日吧,就让这一缕幽魂做主,仅此一刻๑。

舒兰就这样默然立在湖边良久ื,想哭却无泪,原来无论舒兰还是迦澜,已经屈从于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退路。

秋在一旁提醒道:“主子,水边风大,小心着凉。”舒兰怅然回准备回转南薰斋。

突然,湖岸边传来了一声悠远的箫音。一时好奇,舒兰寻声而去。转过了几道弯,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依湖而立,湖边垂柳轻轻随风摇曳,男ç孩的袍服也猎猎作响,衣角掀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仅仅一个暗色的背影,舒兰看不清袍服的品级,只当是宗室子弟在这里对湖吹箫、凭吊先人。当舒兰想偷偷转身离去的时候,湖对岸也传来了箫声,而且似有隐隐相和之意。太液池池水气腾腾,不知什么เ时候已经笼上了一层薄雾,满河的琉璃灯也看不真切,在烛光水气里若隐若现。极目远望,舒兰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箫声悠远,甚是动人,有一股相近不能相亲的哀怨。

舒兰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什么人?”暗处的一个侍卫低喝了一声。

吹箫之人放下箫转身回顾。舒兰没想到เ她一点点叹息就惊动了侍卫,只得从藏身的暗处走出来。秋一见到吹箫之ใ人就行礼ึ道:“奴婢给八阿哥请安,八阿哥吉祥。”

这就是八阿哥,舒兰心里惊诧,却规矩行礼。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舒兰哪。”八阿哥也๣不认生,径自走上前来拉住了舒兰的手。

八阿哥现在看起来还没有脱去少儿的稚气憨态,品貌端正,只是一双眼睛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有点傲气、有点伤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想起在病中ณ,八阿哥的那ว番告白,舒兰始终有股不愿意亲近的排斥ม。

“可大好了么?我听四哥说,你向他打听我来着,本想抽空去看你。可是最近因功课落下了,顾八代师傅又抓得紧,真是一点也不得闲儿呢。幸亏今天见到你了,也算是了了我的心了。”

舒兰点头。

“舒兰,你的嗓子真的……”

舒兰又点头。

八阿哥眸子一暗,挥手对秋说:“你们走远一点,我和兰格格有话说。”

等秋和侍卫都退下了,八阿哥说:“舒兰他们都走了,谁也听不到了,你放心跟我说话吧。”

舒兰疑惑了一下,暗道他是怎么知道她是在装ณ呢?定了定神๰,指了指她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

“舒兰,你……你真的不能ม说话了么เ?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那件事情,防着人害你,才装作失声而自保。可你,可你,竟真的……舒兰,如果要知道是这个结果,无຀论如何当初ม应该拼个鱼死网破。虽然你我难免不被人暗害……也比现在让你有口难言强些。”

舒兰茫然摇头。什么隐秘?谁被暗害?这是怎么回事?舒兰和八阿哥携手投水居然另有内情,而且八阿哥会认为ฦ舒兰是为ฦ了这个秘密而闭口不言。这是一个怎样的惊天阴谋?舒兰心里惴惴不安。

“舒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害你之人,你相信我……”八阿哥看舒兰疑惑蹙眉茫然不解的样子,突然冷冷隐忍道:“舒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本就没有看见什么เ。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舒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只是面湖而立,死死盯住微澜的湖水。半晌,对岸的箫声已经隐去。

八阿哥换了一幅腔调,悄声道:“刚ธ才的箫声你都听见了么เ?”

舒兰不知道箫声何时隐去的,细听果然没有了,遂缓缓点头。

沉默了半晌,八阿哥压低了声音说:“刚才和我相和的是我的额娘。”

看着舒兰疑问目光,八阿哥在舒兰耳朵边小声说着,声音细不可闻:“惠妃娘娘是我的养母。我的亲生额娘是一个宫人,她品级太低不能亲自抚育我……”

这话惊得舒兰一震,原来如此。明明是亲生母子却不能相认,只能隔湖用箫声相和,这就是天家。天家没有骨肉至亲,没有人情亲情。

转眼看八阿哥,已经是泪意盈盈,只是强压强忍着不哭出来。

舒兰神色黯淡、目光迷离,这世上可怜人太多,只是没有一个像她一样真正的无依无靠。

“八阿哥……八阿哥……”远远一行人提着宫灯召唤着。

八阿哥抬头,舒兰递上了自己的帕子,八阿哥拿着一把擦去了眼泪,等直起腰身的时候已๐经恢复了常态:“什么事?我在这里。”

一行人由远及近,领ๆ头的是康熙身边的贴身太监秦福顺。

秦福顺流利地给八阿哥请安道:“奴才给八阿哥请安,八阿哥吉祥。奴才给固山格格请安,固山格格吉祥๷。八阿哥和兰格格一处可便宜了奴才了。”

“请个ฐ安都这么เ啰嗦。”八阿哥笑道,手底却悄悄塞给了秦福顺一锭银锞子。

一个递一个ฐ接,自然而熟练,又极隐蔽,要不是舒兰近在眼前๩是万万看不出所以然的。

接了银子的秦福顺脸上更是乐开了花:“礼ึ上不能错的,吉祥๷话也不能ม不多说,奴才就靠吉祥话吃饭呢。”

“有什么事,赶紧说。”八阿哥笑斥ม着。

“回爷的话,皇上召所有的皇阿哥公主晋见呢,特意还宣召固山格格。”

“前๩面引路。”八阿哥一边对秦福顺ิ说,一边扭头对舒兰低声道:“现在咱们有两ä个秘密了。”

赶到康熙皇帝ຓ驾前๩,已经有一排皇阿哥公主格格等恭立在檐下。八阿哥和舒兰急急赶到เ的时候,大阿哥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老八,就等你呢,跑哪里野去了?”

“是,大哥教训得是。劳各位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久ื等了。”八阿哥一脸恭顺,大阿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排班就位,大阿哥领着众人鱼贯而入,晋见皇太后、康熙皇帝和太子。

行礼完毕,众人低头垂手,准备聆听教诲。

“想了有一阵子,今儿这个想头有了点思路。公主格格们不能一门心思钻研在针线女红上,也不能忘了骑马射箭,这是祖宗的章程,断不能改。同时也๣该读书识字,但女儿家入尚书房不合礼仪。这样,每日຅都由一位年长皇阿哥到เ漱芳斋公主们的住处给公主格格们当教习,读书识字骑马射箭都要教。一方面是考核皇阿哥们读书和弓马,学不好自然教不好。一方面也๣让皇阿哥们有个警惕,公主格格们里也能ม出才学之人,别ี到เ时候让公主、格格们嘲笑了去。”

康熙皇帝顿了顿ู,又补充道:“让几个ฐ老亲王适龄的女儿孙女的也来。朕会定期检查。固山格格舒兰来了么เ?”

舒兰上前一步跪倒。

康熙皇帝ຓ抬了抬手,道:“平身吧。听说兰格格在府的时候,费扬古也没让格格读书习字,但你额娘是个才女,如今你也参加,不必避讳。”

皇太后笑道:“皇帝这个ฐ想头好,即能ม激励皇阿哥们认真学习,又能让公主ว、格格们得了实惠。”

康熙皇帝又嘱咐了一句:“都尽心学,下去吧。”

领了这道圣旨出来,舒兰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愁,虽然康熙ກ皇帝已经暗示了她的地位,后宫诸位娘娘贵主不用再对她用心防范了。但是八阿哥隐隐绰绰、闪烁其辞的暗示ิ,说明舒兰投水之ใ前必然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惊天隐秘。最让人害怕的是,舒兰不知道谁要对她不利,只是感到一张大网已经面对她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