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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梦境

洪成十九๡年的冬天,如同去年一样,刚一入冬就开始下雪,而且越来越严重。攻入帝都的人本来就只是一群饥寒交迫,陷入绝境的难民。等到了穷人最最难熬的冬天,再一次面临着衣食住行的问题。

灾民自北方揭竿而起,随后便席卷天下。直至灾民攻入离帝都不过三百里的何沿,沉迷在炼丹术中的先帝ຓ爷才终于惊醒过来,然而与一干朝中大员商量过后,却是无能ม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的队伍一步步的逼近,最后甚至进入了帝都之中ณ。先帝ຓ的三皇子,也是在那一场民乱中死去。

容态霙看他衣着,已๐经知道他绝对不会是和这里等着看病的人一样,家中ณ贫寒才要久等排队,于是不动声色只盯着他看,神态认真专注。

凌安旭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摆出些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派头,懒洋洋道:“在下近日一直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路过此地,听闻姑娘在此义诊,便想请姑娘瞧瞧。”一旁的小厮早ຉ已๐经奉上精致的软垫,凌安旭伸了手,将手腕放在上面,却是静等着容态霙来替他诊脉ำ了。

景瑞帝笑道:“皇叔从来不肯多说好话的。不过,能ม够听到这样的说法,也算是称赞了,朕也๣该心满意足了。”说着又向清平王道:“应然呢?他今日可是大不如朕,怎么到เ现在反而连踪影也没了。”

黑马上的男ç子收了弓,扬眉而笑,眉宇间是迫人的英气与尊贵。后面跟随的人马也渐渐追了上来,赶至男子身后,纷纷勒住马匹,喜笑着赞叹。

这雪里胭脂被带回来时只是几颗青碧色的种子,种下去以后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就在众人已๐经差不多遗忘的时候,某天清晨,突然现后院水池之中升起了一个小小的蓓蕾,随后,每过一个月,水池之中总会开出一朵来,早时在月前,晚时在月尾,但每一月中总会开一朵。而且这雪里胭脂种起来难,花期却不长,播下种子,大约要过得一年,才会开出一朵来,但不过一月的功夫,便会凋谢。因为ฦ它这种奇怪的属性,水池之中,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两朵花而已,有的时候,更是连一朵都没有。他们也曾经想过办法,但不管是增加种子的播种,还是多多的向水池中施加肥料,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渐渐的,众人也就死了心,随它去了。不过这雪里胭脂却是如昙花一般,不知道它会在哪一刻突然开花,有时等待良久都没有反应,却往往在无຀意间一瞥,就看到เ它已经生出了蓓蕾了。每个人在爱惜它的同时,总想能够亲眼看到它自水中升起的那ว一刻。

这少女,便是容复华的女儿,名叫态霙。另一个ฐ女孩是她自小一同长大的丫环,名唤萍儿。她方才所说的周老实和何豹头是容复华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一个名叫周胜,因为ฦ性子敦厚,常常代替师๲父管教年纪幼小的师弟师妹,谆谆教诲不断的念下来,便被萍儿起了个外号,叫周老实。而二弟子何领ๆ峻性格却刚好相反,天生的火爆泼辣,又得了个ฐ外号,叫作何豹头。

容复华幼时学医,十三岁时便在医馆做学徒,到เ了十六岁那年,已经能够当堂问诊,是少有的天资极佳的医者。他从医到如今,也๣有十二年的时光。这时听得这人这般称呼自己,才恍过神来,连忙答道:“是,在下便是容复华。不知公子……”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无视不断落下的雪花,并未撑伞,也没有丝毫可以御寒的衣物,只穿了一身素净的丝绸长衫。这样的装ณ扮只有在春秋之际还能穿上一穿,但这样冰天冻地的时节,这人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走了出来。

容态霙这才支起身体,却觉得寒冷,不由得拉紧ู身上的衣服,低头看时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穿上了一身单薄破旧脏ู乱不堪的衣服,浑身也是脏兮兮的,竟是只有几岁大的模样。

“你这小乞丐,成天便歪在这里死困,瞧着我家屋檐大好遮风是不是,快滚,别ี惹着了爷。告诉你,再过几天可是我家老爷的五十大寿,没得在这里晦气,让管家看见了,寻老子的麻烦。快滚!”

容态霙听他说话粗俗,心中不快,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走得远了,还能听见那人的骂声。

“我在哪里,怎么会生这样的事情?”

容态霙迷迷糊糊的疑惑着,浑浑噩噩的向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一个精致的房间中ณ,乃是个非常华丽ษ的女子闺房,比自己的房间还要华贵得多。

“唉哟,我说女儿啊,还在想着那李公子呢?都这么长时间了,总见你没什么เ精神,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不知道是什么เ人在说话,容态霙费力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屋子里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产生了虚幻的重影。一个圆胖的脸庞,涂了厚厚的脂粉和唇脂,也慢慢走近了。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衣着打扮,艳丽ษ到夸张的地步,带着仿佛已经习惯了的笑容凑上来,对着容态霙说道:“今天曾公子可又来了,还是老样子,说是要见女儿一面,在下面候着呢!唉呦呦,你可不知道,妈妈见过这么เ多的人物,可从来没见过一个ฐ像曾公子这样贵气大方的,人又是客气,连在一边伺候着的小红,那ว也๣是笑脸对人,一转手就给了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豁出天的大方了。”说着小心翼翼的凑上来,“你的意思怎么样?”

她是谁?

容态霙看着那张带着急切凑上来的脸຀孔,疑惑着想退开,问着自己:“她认识我吗?是在跟我说话吗?为ฦ什么เ要说这些奇怪的话,还有什么李公子曾公子的,都是些什么人?”

屋里不知道那个角落,穿来了低低的一声轻叹。77๕88小说网7788๖xiaoshuo

是女子的声音,容态霙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听到เ过。她费力的寻找着方แ向,想要看到那个女子,但似乎眼前๩的空间都混沌了,让她根本无从辨别。

三十多岁的女子似乎ๆ带了点怒气,堆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我说女儿,你也别ี嫌妈妈说的话难听,像咱们这样的人,不管有什么样的容貌才气,那都已经是明珠蒙尘了。别说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就是一般穷寒人家的,见了咱们的面,那也๣会挺直腰板做出些神气来,更何况他还是个已๐经有功名的大好男子呢!要我说,你也别ี不甘不愿的,现在在懊ิ悔什么都晚了,还是踏踏实实的好!再说了,当初ม你流落街头,要不是给我瞧见了,早ຉ冻死饿死在街头了,哪还有今天的气象?这年头,哪还有好心人能管到别ี人的闲事。就是你这张脸蛋,现在这么多男ç人捧着爱着,也๣不会熬到被人瞧见,听人家夸奖的一天。再怎么เ着,现在也算是锦衣玉食了,是不是?总比早早ຉ的就凄凄惨惨死了的强啊!”

满屋子只听见那女人在唠唠叨叨的说个ฐ不停,那ว个女子没有了言语。

那女人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是个难得的聪明女子,总有明白的一天。”说着转身,似乎要走了,却还是停了下来。

“对了,到了如今我也๣不瞒你。原来想着过段时间你慢慢就会忘记,也๣就当作没生过了。帝都那边早有消เ息传过来,今年殿试早已经放榜了。李公子已๐经高中了状元。”

“啊!”又是那ว女子一声轻叹,这次却是惊讶和欣喜,只是听在容态霙的耳朵里,还有另外复杂的不明意味。

到เ底在哪里?

容态霙四下寻找着,急切的盼望着找到那个声音。

“听说李公子高中之后,进宫面圣之时便给皇上看中ณ,被大加赞赏,现在帝都那边有风言,说是皇上要将乐硕公主嫁给他呢!要说这消เ息也绝不是普通的空穴来风而已๐,从帝ຓ都那边来的人最近都在热烈谈论着,连当朝宰相和抚远将军这样的人物,都在争相巴๒结着他。哼,看这个样子,他可真的是跃过龙门了,从此可就是皇家的人了啊!”

“吧嗒”一声响,比刚ธ才那两声轻叹要响亮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方才一直混沌的容态霙,立刻便找到了那声音的来处。

一个身子窈窕的少女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握着一个象牙梳,便是这个刚才敲在梳妆台上出的声音。

容态霙费力的向前走着,想要看清楚她的脸。终于,摇摇晃晃间,容态霙一点点的靠近,终于能够看到เ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容态霙猛然愣住,霎时间就睁大了双眼。

那ว张脸຀……

眼前的一切一瞬间清晰,但又在刹那间消เ散,如泡影一般,转瞬没了踪迹。

容态霙的眼前浮ด光掠影的闪过无຀数的画面,好像平时在医馆中ณ煎药,无຀数个ฐ水泡沸腾中翻涌上来,只一刻又都破碎。然后又是无数水泡新生,破碎,层叠不穷。氤氲的水蒸气暖暖上浮,令得眼前真实的一切都恍恍惚惚的虚幻起来。

容态霙看到富丽ษ堂皇的宫殿,似真还幻的雾气中,仿佛缥缈仙宫。

她看到二八年华的少女,倚窗笑语,丽若云霞。

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身影,相依相伴。

伉俪情深的场景中ณ,隐隐约约有欢言笑语传来。

转眼却是金戈ຖ铁马的战场,残阳胜血,众志成城的呐喊,气吞云泽。

身着铠甲的女子,在昏黄的灯光中,为伏于案上睡去的男ç子,披上御寒的衣衫。

所有的一切只是那么一瞬,然后,散去。

最后,却只剩下荒凉枯败的景致,衰草凄凄,寒风萧瑟,令人生起无端的惆怅与哀凉。

“小姐,小姐……”

天地间响起一个ฐ女子的声音,惊慌失措,却又痛苦哀绝。

容态霙在满心的悲凉哀婉中ณ茫然的去寻找那声音的来处,只看到เ淡到不真实的影子,慌忙奔走间,似乎向自己奔来。

“小姐,小姐!!”

最后几声呼唤,真正的痛彻心扉,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