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我早就叫你过来的。”
雷雷把空书包往家惠怀里一扔。“快，给我装水杯，还有水果，零食，别忘了可乐，喂，你没长耳朵吗？什么呆呀，快点行动起来呀，我要迟到เ了。”他似乎还在为昨晚看到的景生气。家惠一边行动，一边想，待会儿一定得把那封信抢救出来，一定得让他看到那封信。
做保姆并不是我离开茶树湾时的打算，我当时没有任何打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活下去。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当上了保姆，很快我就现，做保姆其实很适合我。当我还是一名老师时，我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了，我从一个代课老师，做到民办老师，又从民办老师转为公办老师，为了走通这条路，我把家庭忽略了，我把孩子扔给丈夫，把家务也扔丈夫，把所有大大小小的杂事全都扔给他，我既ຂ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ฐ好妻子，我原来是想，等我退休了，再回来好好弥补他们，但是，这个机会我是永远也得不到เ了，于是我惩罚我自己，去当别人的奴仆，越辛苦越好，越忙碌越好。
“你爱的才是鬼！魔鬼！金钱这个魔鬼！”家惠写完，狠狠地瞪着她。
林娜两ä眼冒火地瞪着家惠，瞪了一会，又笑了起来。“你不会是在妒嫉我吧？衣食无忧，家里有个有钱的老公，外面还有人围着我转，你呢？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恋爱过？你谈过恋爱吗？你喜欢跟你一样的哑巴男ç人，还是更喜欢正常的男人？”
就写字这会儿功夫，成家妈妈身后多出了四个ฐ脑แ袋，两个是小孩子，一个ฐ约摸四五岁，一个ฐ还抱在怀里，正在吃手，抱孩子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的，大概是孩子妈。最后一个露面的是个男的，四方แ脸，胖头，年龄跟成家妈妈相当，大概是她老伴，全家人只有他的脸是平静的，面对家惠一点都不感到เ意外。
家惠看了他一眼，乖乖地上楼去了。
吃过饭，雷雷带家惠来到一条手工作坊街，配钥匙的，做鞋子的，绘制花伞的，吹糖人的，扎风筝的，自己动手制作文化衫的，雷雷见一家停一家，一路玩过去，家惠也觉得新鲜ຒ，紧跟在雷雷后面，时刻准备替他掏钱。可惜，雷雷什么也没要，他好像不是个喜欢购物的孩子。
正是吃饭高峰，肯德基柜台前排着长队，雷雷在队伍里说：“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喜欢。”家惠写道：“先把东西放到家里再去吧。”
女人说完，抬脚就走，穿黑衣服的男人们紧紧跟在她后面。
“行了行了，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爱听。”
“那你要怎么เ样？”成先生冷冷地问。“掐死他？把他赶出门去？”
“凭什么把我打到街上去，我没有家吗？”
家惠喘着粗气站了一会，扭身去了保姆房，一屁股坐到เ床上，她知道厨房里还是一团糟，清洁还没做，房间也还没整理，但她不管了，她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我不干了，还我身份证。”她飞快地写完，气喘吁吁地展示给他看。
家惠看了一阵，两道眼泪就流了下来，鼻子像要融化了似的，又痒又酸，赶紧用力吸了一下。与此同时，成先生嗷地怪叫一声，滚到地上。家惠吓了一跳。
成家妈妈却不想再看了，稍坐了一会，就打着呵欠去了自己的房间。“眼睛都给我晃花了。”她边走边说。
就连母亲自己，好像也被这场高规格的接待弄得不知所措。“哎哟，还买了花呀？早知道我是坚决不让你买的，用得着花这个冤枉钱吗？”
成先生答应一声，边走边说：“是我妈妈，她不吃辣。”后面好像还说了句什么เ，但他正在关门，她没听清。
家惠退了出来，轻轻带上房门，厨房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雾气，排骨焯过头了，她扑过去关了火，快步闪进保姆房，她从行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是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里面夹着几张照片，她拿起其中一张，是个男孩，跟雷雷差不多年龄，细一看，五官竟有几分相似。
“看着不像呀，我还以为哑巴都长得像妖怪呢。”雷雷缩回头去，声音却飘了出来：“我要喝水。”
我们在村小学陪他吐完最后一口气。这之前，在他难得清醒的片刻，我问他，对于这个服侍了他半年的女人，我们以后该怎么对待她，他想了想说：
他竟然望着大弟笑了：“你占了便宜了，如果不是这病，我是决不会把房子让给你的。”
他抓住空档，猛地问，令我瞠目结舌，原来那些国际国内的局势都是铺垫，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里。愤怒之余，又有些自惭，身为长子，我早该考虑到这一点，但与此同时，我分明感到心里冲上来一股不快：干嘛ใ不明说、直说呢？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呢？
然后就说到物价问题，以一百块钱为例，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年前，甚至三年前，一百块钱分别能买些什么，我合着他的思维，兴致勃勃地跟他一起做着这份消费调查问卷。末了他说：“工资再怎么涨，也涨不赢物价。”
楼下一阵摩托车响，尚先培和两三个ฐ同事飞一般驶了出去。事太突然了，昌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撇下来，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成家妈妈是证人之ใ二。“我是叫过她，我气极了，就喊，家惠来帮我，但我并没叫她把他推下去，我只是叫她过来把老头子给我拉开。不管怎么เ说，我替她求，她跟他无冤无仇，她犯不着置他于死地，她只是劝架时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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