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医生？你是看什么เ病的？阿昌急躁起来，他不想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了，他想反过来，他要变成提问者，让他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该说的话还没想出来，赵明却说话了。你是在这里学的，还是在别ี处学的。
阿昌每周末回家一次。女儿一天天长得飞快，他抱着粉团似的女儿，眼里阵阵酸，将来，谁给她梳辫子呢？谁教她迎接初潮呢？娘看见了阿昌的红眼圈，对他说，不要担心，老天爷会保佑我多活几年的，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委屈你的女儿。
阿昌把他看清了，也记牢了，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เ他了。
阿昌还是要跑，娘朝他跪下来，嚎啕大哭。你要怪就怪我吧，我不该签那个ฐ字，人家告诉我，我签那个ฐ字，就是认可了手术会有风险，都怪我害了阿玉。
阿玉老早ຉ就在婚纱店里看中ณ了一款，提前半个月下了租金，她怕到เ了腊月，回乡结婚的人太多，被人家租跑了。阿玉悄悄告诉阿昌，她这一款是婚纱店里最贵的，五十块钱一天。阿昌说，冻病了别怪我。阿玉说一点都不冷，说完掀起裙摆，里面居然穿着薄毛裤ไ。新娘妆也是在婚纱店化的，在眼影和睫毛膏的衬托下，那双眼睛越显得又大又黑，两排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阿昌看得呆了过去。阿玉不好意思起来，看什么呢看什么呢。阿昌装模作样提出一个问题来，睫毛怎么变蓝了？阿玉说你别ี管，现在都兴这种颜色。阿玉说着就要揉眼睛，旁边一个姑娘提醒她，别ี把睫毛揉下来了。阿玉说没办法，实在忍不住了，昨天就开始痒。她伸出一根小指头，小心翼翼地揉。揉完了，又掏出小镜子补妆。阿昌现她一只眼睛有点红。
阿昌也没说话，他站了一会，就软软地矮了下去，瘫在田埂上。
不知阿玉听没听到เ身后的动静，反正她始终没直起腰来，也没理那些人。她看上去不紧不忙，割完一大把，放到旁้边，还要停下来摸一摸，看看有没有一两根遗漏。
后来阿玉对阿昌说，请人是要花钱的，我不想花那个钱，白天有你女儿缠着我，晚上她睡觉了，我就可以下田了。我还在乎什么เ白天晚上，晚上是你们的，对我来说，白天晚上都一样。
阿昌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你所说的道理，你就是这样讲赢你的道理的。
要不还能怎样？这世上总是要有人吃亏的。
阿昌不想吃这个亏。他暗想，一定得定个ฐ日子，不能再等机会了，到了那个日子，就是没有机会也要下手。
阿昌在店里的挂历上做了记号。腊日二十八。这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也是他行动的日子。到เ了那天，他要径直闯上门去跟他理论，理论就要吵架，吵架就免不了推推搡搡。推搡中，瞅准时机照着他的眼睛就是一刀，坐牢不坐牢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离那个日子只有十多天了。阿昌正在想象着他们推搡的景，赵明拿着钓杆提着小桶，兴高采烈地出现在店门口。他是给店老板送鱼来的，他说他现在成了职业钓鱼佬了，江边的小白鱼特别多，钓满一桶就卖给那ว些餐馆，运气好的话，基本能够糊口。
店老板啧了一声。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当，去当什么钓ี鱼佬，也不怕人家笑话你。告诉你，我那ว亲戚可还在等你回话，你随时可以扔下钓杆，去当你的医生。
不去了不去了，还是钓鱼好，其乐无穷啊。
阿昌想了想，突然关掉手里的吹风，对赵明说，哪天我带你去个地方แ，那里鱼多得很。赵明一听，果然来了兴趣。阿昌又说，你最好弄辆摩托车，免得你回来时，鱼多得拎不动。赵明更是缠着阿昌不放了，两人当即敲定了出的日子。
到了那天，赵明全副武装ณ，和阿昌一起跨上摩托车，向阿昌的家乡飞奔过去。
两人来到一个小池塘。这里四周全是山，小池塘夹在山脚，像一碗鸡蛋羹，稳稳地炖在锅里。赵明睁大眼睛说，这种池塘能ม有鱼？阿昌说，不信你试试。
赵明笑着摇头，走上塘边那条断木桥，摆开架势，嘴里还在嘀咕，今天算是被你这个ฐ外行骗了。阿昌说，我去去就来。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阿昌的脚步声。赵明望着水面说阿昌，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水太清了，水至清则无鱼嘛。阿昌没吭声，一回头，只见阿昌手举ะ一根满是尖刺的大木棒，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赵明站了起来。
赵医生，你还记得被你开刀开瞎了一只眼睛的那个女人吗？她是我老婆。
赵明的脸顿时白了。阿昌站在桥头，堵着他的去路，他已无处可逃，除非他跳进塘里。他有点不敢跳，这可是冬天，他身上还穿着羽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