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来谈谈咖啡馆的情况。在一座葡萄酒和烧酒贸易居于首位的城市中，这类商品的库存总是可观的，因此咖啡馆倒是能满足顾客的需求的。说实在的，酒喝得可真是不少。有一家咖啡馆贴出了“醇酒具有杀菌效能”的广告，群众本来就自然而然地相信酒精有防止传染病的作用，这一来舆论就表示对此坚信不疑。每逢到了半夜两点，街头上到处可见相当数量被逐出酒店的醉汉，乐观的言论也到处可闻。
他们照旧在街上来来往往，或在咖啡馆的露天座上闲坐。一般说来，他们还称不上懦夫，谈笑风生的时刻多于唉声叹气，对这显然是暂时的不便仍能笑脸相迎。因此城市的体面算是保持住了。可是到เ了月底左ุ右，几乎就在下面还要谈及的祈祷周里，更为严重的新情况使城市的面貌起了变化。首先，省长对车辆往来和粮食供应采取了一些措施：粮食受到เ限制，汽油实行配给，甚至还规定节约用电。只有生活必需品可通过陆运和空运运人奥兰。这一来市内交通车辆逐步减少，直至几乎完全停止交通，卖奢侈品的商店很快便停止营业，另一些商店的橱窗里出现了“无货”的字牌，而购货者则ท在店门口排着长队。
“他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前一天晚上，市内有十来个病人死去。医生对格朗说他可能ม在晚上和他见面，因为他要去访问科塔尔。
他们向阅兵场走去。科塔尔一直不吭声。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这里短暂的黄昏已๐近尾声，夜幕即将来临，星星开始出现于昼光未尽的天际。街头的路灯不久就亮了起来，天色显得暗了下去，而谈话的声音倒好似提高了音调。
“对，对，”格朗说着，跟随医生走下楼梯。“是什么东西，就该叫它什么东西。不过，这个ฐ叫什么？”
热得的确难熬，其程度正如发烧一样。整个ฐ城市在发烧，这至少是里厄医生当时的印象。那天早ຉ上他去费代尔布街，参加科塔尔自杀未遂事件的调查。但是他觉得自己这种感觉毫无根据。所以产生这种印象，他认为原因在于焦躁的情绪和大量的心事在纠缠着他，因此他觉得必须快点使自己้的头脑镇定下来。
然而里夏尔认为他自己้“没有权”办这件事。他唯一能ม做的就是向省长汇报。
医生在为他打针时，他说：“嗯，医生，它们出来了，您见到了吗？”
“好啊，这些坏家伙，”米歇尔说“我终究会把他们抓住的！”
里厄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还好，”他说“我有我的工作。”
“不错，”里厄说“这是您的一个有利条件。”
里厄决定不去听那呼啸声，问格朗对他的工作是否满意。
“反正我认为ฦ我搞得很顺当。”
“还要搞很长时间吗？”
格朗显得很兴奋，酒意已๐出现在他的话音里。
“我也不知道。但问题不在这儿，医生，这不是问题，不是问题。”
里厄在黑暗里猜到他正在挥舞着手臂，好像他准备好的什么话突然来到เ了嘴边，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
“您知道，医生，我希望的是有朝一日当我的手稿送到เ出版者手中ณ的时候，他看后站起身来向他的助手们说：‘先生们，脱帽致敬！’”
这突如其来的说明使里厄感到意外，他好像看到他这位朋友把手举到เ头上，接着又把手臂一挥，做出脱帽的动作。上空传来的奇怪的呼啸声似乎越来越响了。
“对，”格明说道“应该做到十全十美为止。”
里厄虽然对界ศ的习惯知道得不多，但根据他的印象，事情做起来不会那么简单，而且出版者在办公室里大概是不会戴帽的。但是，事情也很难说，里厄认为还是不说为妙。他不由自主地又倾听起鼠疫的神秘呼啸声来。这时他们已走近格朗所住的区里，因那ว里的地势比较高，一阵微风吹来，身上感到凉快，同时也吹走了城中所有的喧闹声。格朗还在不断地讲，但里厄并没有完全听见这位老好人在说些什么，只明白他所说的那本书页数已写了不少，然而这位作者为ฦ了使作品达到完善的地步，真是绞尽了脑汁。“为了一个字，往往整晚整晚，整个ฐ星期整个ฐ星期的时间花上去…有时只是为ฦ了一个连接词。”讲到这里，格朗停下来抓住医生大衣上的一颗纽扣，一连串的话音从他那张缺了牙的嘴中含糊不清地吐了出来。
“医生，您总知道，必要的话，要在‘然而’和‘而且’之间作出选择，这还不算太难。要在‘而且’和‘接着’之间进行挑选，这已๐比较不容易了。如果要从‘接着’和‘随后’之间决定用哪一个，那就更难了。但是确实还有比这更难的，就是‘而且’该用不该用的问题。”
“不错，”里厄说“我明白。”
他说罢又往前走。另一个ฐ显得不好意思，又追了上来。
“请您原谅，”他嗫嚅着说“今晚我也不知怎么搞的。”
里厄轻轻地拍拍格朗的肩膀，说愿意帮助他，并说对他所讲的很感兴趣。对方แ的情绪略略平静了一些，在走到他家门前时，他犹豫了一下后就邀请里厄上他家去坐一坐。里厄接受了邀请。
格明请里厄坐在餐室的一张桌子前，桌上摆满着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