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这副声嘶力竭的疯婆子模样太滑稽了，艾琳娜小姐再次转过脸去轻轻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也常常管我叫傻瓜吗？不用说，被克丽ษ斯叫做傻瓜的男人，一定会和我合得来。”
“克丽ษ斯，你还好吗？你脸色有点青……”
看在上帝ຓ的份上，要是威尔逊这回又来邀请艾琳娜共舞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蛤蟆搂着天鹅跳华尔兹？那简直是一幕让人哭笑不得的滑稽剧，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爱看，譬如公爵先生。他怎么能ม异想天开，让一个腆着将军肚、不出几年就会福成酒桶的肉团子做自己的女婿呢？
“别摆出那么消เ沉的脸，克丽斯ั。”
某日早晨，我和平时一样前去侍候艾琳娜小姐起床更衣。说是侍候，其实也只是在屋里随便找些零碎活儿做做罢了，因为艾琳娜有点小脾气：她无法接受自己被当做任人打扮的玩偶娃娃，坚决拒绝由侍女为她梳洗穿衣。
我背对她跪在地毯上擦拭古朴的雕花壁炉时，艾琳娜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对镜梳理柔亮的金，一边用轻柔婉转的嗓音向我说道：
“你瞧，giotto的自卫团不是很受拥戴吗？成员也日益增多，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只不过是一起走向坟墓的旅伴增多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我泄似的在壁炉上乱ກ抹一通，冷冰冰地抱怨道。
艾琳娜不怒反乐่，转过脸去出了银铃般的轻笑声：
“话虽这么说，克丽斯还是一直尽力帮助giotto他们呢……你啊，真是个ฐ不坦率的孩子。”
“您别逗了，我只是出于骑士道精神，不想再看到เ别人死在我眼皮底下而已。对于那个ฐ善心泛滥的大傻瓜，我个ฐ人可是没有一星半点多余的同情。”
我把手中的抹布浸到เ水盆里，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坐正身子，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她的评价。
艾琳娜摇摇头，又像个洞悉妹妹心思的聪慧长姊一样低声笑了起来。我见她难得心情如此畅ม快，便也识趣地偃旗息鼓，拾起抹布继续埋头于壁炉的清洁工作。
门外隐约传来凯瑟琳·萨德里克小姐——艾琳娜的姊姊，公爵先生最宠爱的大女儿——颐๖指气使地吆喝佣人时的尖利女高音。和艾琳娜夜莺般清甜的嗓音相比，这位小姐说起话来简直像只咄咄逼人的兀鹫，实在难以想象两ä人继承了相同的血缘。姐妹俩的长相也是大相径庭：艾琳娜金蓝眼，面貌秀雅；凯瑟琳则有一头美杜莎式的乌ไ黑鬈，一个给人以阴险印象的大鹰钩๗鼻子，以及一对傲慢而冷漠的灰眼睛。
听见凯瑟琳的声音，我不自觉地联想起了某些引人笑的回忆，笑嘻嘻地调头向艾琳娜说道：
“艾琳娜小姐，您还记得之ใ前公爵先生买给凯瑟琳小姐的那套饰么？您真该去看看，上回她把自己้打扮得跟个珠宝铺子似的在威尔逊男ç爵跟前晃来晃去，还留声机一样不停地说‘这样的东西，我妹妹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哩，是爸爸请专人给我做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这么低级的炫耀方式……苏珊和我在一旁看着，那孩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我眼睛也红了——憋笑太痛苦，我都快憋哭了。”
“父亲向来偏爱姐姐，她骄矜些也没有什么，不去留心就是了。”
艾琳娜温和地为姊姊开脱着，远远听到เ她喝骂女仆的大嗓门，又略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她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宅邸里的人……我得去劝劝她。克丽斯，我们先下楼ä用早餐吧。”
我连忙起身从衣架上摘下艾琳娜的外套和软帽，又惴惴地顺口叮嘱了一句：
“艾琳娜小姐，这些话咱们背后唠嗑唠嗑就算完了，您可不要当面和她叫板。您拿佣人当朋友，她拿佣人当牲口，你俩井水不犯河水，别给她落下在公爵面前挤兑你的把柄。”
“那可不行。克丽斯，你是心性最高的，要是她日后也对你呼来喝去，你该怎么办？”
“她就没少对我呼来喝去过……大姑娘能屈能ม伸，当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您放心，我不是苏珊那样好欺负的小羔羊，乖乖让人把伪装ณ成丝带的锁链系到我脖子上。凯瑟琳小姐想拿我当软柿子，我就能背后给她使绊子。您什么也不用操心，就等着看戏吧。”
“这怎么能不操心……”
我和艾琳娜一路说着闲话，沿着仿佛没有终点的螺旋状楼梯一圈圈向起居室走下去。
我不喜欢这段阶梯。它扭曲回环的形状、两侧华而不实的装饰总让我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阴森森的漩涡里，被紧紧包裹在四面八方袭来的朽败空气中一点点下沉，下沉，直到เ变成其中的一分子。
如今，只有走这段台阶的时候，我才会有那么一点想念giotto和他的朋友们。他们就像是楼梯两ä侧小窗户里透进的一线阳光，让我不致一直沦陷进那漆黑绝望的深渊里去。
凯瑟琳小姐刺得人鼓膜嗡嗡作响的叱骂声越来越近了，我隐约还能ม听见挨骂的侍女抽噎着不停道歉的声音，似乎还有威尔逊男爵——这家伙完全没有被舞会上的失意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