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人的座位最靠前,右足绣鞋上一朵牡丹花给墨汁污得不成样子,她又急又怒,也不待七夫人说话,起身就要打念慈的脸,却不想扑了个空——念慈看了兰芽一眼,凄然一笑,闪电å一般撞向桌角——
七夫人初时也是目瞪口呆,但旋๙即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往日寡言庄重的姿态,厉声说了句什么。
小翠便吩咐道:“来人,取剪刀来。”
兰芽挣扎着问道:“什么福气?”
女子掩口而笑:“可莫要折死了我,不敢受二位的礼。来人哪,拿些药棉来,替这位姑娘裹伤——真是对不住之至——”汉话说得极为流利ำ。
兰芽忙用袖子替她按着伤处,胡服女子步下台阶,说道:“怎么还是这样调皮?还不赶紧带到เ后头去!”
领看一眼九歌,略๓一思索,笑嘻嘻向兰芽道:“这是小娘子的贴身丫ฑ头?罢了,左右进去也须有个合意的人服侍,我就做个主,叫你带她一道进去罢!小娘子,私纵反贼,我这可是担着血海ร般的干系……进府得了大人宠爱,可莫忘了我李立,啊!”
孰知兰芽眼皮儿也未抬,声色不动。
“开过了,水仙瓣,乳白中透着些许淡绿。”季瑛微笑着比划。
此花莳养极为不易,兰芽因闺名中ณ有个“兰”字,自幼嗜兰,凡有名种,必求父亲千方百计得来方แ罢。即便如此,却从未见过“龙岩十八开”!
兰芽将这八个字默念一遍,微微蹙起了长眉道:“秋日大雁南飞,原是平常不过。历来童谣、谶语,若应着兴亡,多是些离奇之象。好比周时童谣:‘月将升,日将浸’,都是反常之事。这‘江南若破,百雁来过’么……”
他二人尚未圆房,但兰芽已打散双鬟,往日额前似烟似雾的长刘海儿也梳了起来,脑后挽一个流苏髻,是地地道道的妇人装ณ束了。
“你是叫……兰芽?我应该怎样称呼你?是兰儿?还是芽芽?啊,那是你们汉人的称呼,如果我称你小萨仁,你会不会觉得不习惯?那是月亮的意思。嗯,月亮……”
周察似乎ๆ喝了不少酒,声音低沉,略有些含糊。他弯腰坐到床上,左ุ臂支床,右手伸向了兰芽裹得紧ู紧的被子。
兰芽从被中伸出右手,似抗拒亦似迎合,拉住了周察的右手——此时周察侧坐床边,两手不空,兰芽抓住时机,右手拼力往回一拉,左手两根尖锐的指甲â借着这一扑之势狠狠撩向周察的双眼!
周察反应极快,轻轻一侧便躲了开去。兰芽此时什么也不顾了,一击不中,也不及惋惜,顺势便撞进周察怀里胡乱厮打,混乱中瞥见他微黑的手臂,毫不犹豫一口便咬了下去。
周察原是乐得与她周旋玩闹,谁知一时不查,竟给她咬中了小臂!
兰芽心中一喜,将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周察闷哼一声,伸手在兰芽下颚用力一掰,兰芽立刻松口,但口边已然沾了鲜ຒ血。
周察挽起袖子,低头查看伤处——伤口不大,但齿痕极深,鲜血仍是不断涌出。
周察哈哈大笑:“好,好!好!果然我察脱欢儿眼力不错,一群绵羊之ใ中,竟挑出来一只能跳会咬的小母狼。哈哈哈哈!好!痛快!”
他眼中放出光来,重新打量兰芽:“又漂亮又凶狠,千金不换!硌疼了你的小狼牙没有?”
他把一只手指伸进兰芽口中,兰芽立刻又是一口狠狠咬下。今番他却不再动作,任由á兰芽撒野。可兰芽咬了两ä下便不敢再咬——这根指头铁ກ铸一般,竟当真硌得牙根酸疼。
兰芽慢慢退向床里,浑身出汗,又浑身冷。
周察大步走回桌前,拿起酒壶走回,咕咚咕咚向口中倒酒。喝完将嘴一抹,笑嘻嘻说道:“想不到宋人的血性都长在女人身上。有一回我看中了一个人的老婆,当着他的面抱上我的马背。那人立刻๑跪下磕头,说只要饶他一命,他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也都送来给我!那女人却破口大骂,抵死不从,还扇了我一记耳光……”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知道吗,这女人,现下是我的十一夫人,要论体贴婉顺ิ,谁也比不上——我的小母狼,我看你能撑到几时!你撑的时日越长,我就越喜欢。这样罢,你能撑一天,我就送你一颗珍珠,好不好?”
兰芽嘶声道:“我不要珍珠,我要你的眼睛!”
周察又是一阵大笑:“好啊!你若能ม撑到一月,不劳你费事,我自己把这对眼珠子抠出来给你!我还另送你一只翡翠鱼缸,让你把我的眼珠子泡在水里当金鱼养着,行不行?好不好?够不够痛快?哈哈哈哈哈!”
兰芽跪在床上四下搜寻,只盼能找到个ฐ伤人的物事,一眼看见床头立着两根床柱,当下扑上去拼命摇晃。这张床坚固非常,她把浑身的力气都使尽了,却一声“吱呀”不闻。
周察赞赏地看着她胡乱折腾,一壶酒转眼间已经喝干。
“来呀,再拿一壶酒来!”他大声向门外吩咐。
立刻有人又送来一大壶酒。周察接过,仰头又喝。
兰芽此时几已陷入疯狂,周察眼看她就要伤了自己,将一口酒吐在地上,扯下腰间汗巾子,三两ä下便把兰芽的手足困牢。
兰芽侧卧床上,不住喘息,脑中一阵阵眩晕,眼睛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