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头有人吹笛,伴着江月,寂照江心。
只有三两盏挂在高楼的凉的灯影。
他正色问:“你是不是为了破坏‘六分半堂’的名誉,所以故意要这些江湖卖解的、戏班的和商贾净干些伤天害理作孽的事?”
白愁飞说道:“且不管那人是谁,但总是一个不可轻视的人物。”
霍董学着她的口音,娇声娇气地说:“你当然也是个女的了,难道还会是个男人不成?”说着还用手比了比胸部。
她这句话一出口,本来在黑暗里仍为她刀法震住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越走越近。
这高瘦个子,穿一袭阴灰色长袍,脸上白得似终年不见阳光,了一层寒粉似的。他背上挽了一又老又旧又沉重的包袱。
他很快地现白愁飞并没有答腔,而且是阴沉着脸,在静泊的江边垂钓。
王小石也向船夫借了鱼杆、鱼丝、鱼钩、鱼篓,坐在白愁飞身旁้钓鱼。
温柔才没有那么好心思。
她到岸上逛市肆看热闹去了。
良久,白愁飞没有钓ี着鱼,王小石的鱼杆也未曾动过。
白愁飞没有说话。
王小石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陪他钓鱼。
岸上人来人往,熙ກ熙攘攘,热闹非凡,两ä人却只静静坐在堤边,垂着长丝。
岸上绿柳,随风摇曳,垂拂波心,遥远翠峰峦叠,白塔映江,皑云蓝天,晨光如画。两人始终都没有说话。
到了晌午,温柔手拎了东一包、西一堆的好玩事物,兴高彩烈地回来,便要催船开航了。
王小石说:“不再等一会吗?”
白愁飞头也不回,只说:“不等。”日头照在他的华衣上,却有一寂静的感觉。
三人在船舱里用膳,有一碟是糖醋鲤鱼,温柔嘴馋馋的,笑问:“我猜是哪一个钓ี的?”
她用筷子指着王小石:“你!”王小石摇头。她垂眸侧头,眼珠儿一转,又指着白愁飞:“一定是你!”白愁飞自是不答理。
温柔得啪的放下筷箸,努着嘴懊恼道:“两个都不是,是鱼儿自己跳上岸来,自行炒成一碟不成!”
王小石迅目瞥了白愁飞一眼,向温柔道:“不是我,不是他,只是船家买的。”
温柔这才想通了,不解地道:“咦?怎么你们钓了半天,什么เ都没钓着?”
说罢就迳自吃个津津有味。
白愁飞呷了一小口酒,回目问王小石:“怎么เ你也没钓着?”
王小石反问:“你呢?”
白愁飞道:“我的鱼钩没下饵,饵不足取,鱼是不会上钩的。”
王小石道:“我不是去钓鱼的。”
白愁飞道:“不去钓ี鱼,难道去被鱼钓ี?”
王小石笑了:“我只是去看鱼的。”他说,“鱼在水里,悠游自在,何苦要钓它上来?我们又不是非吃它不可,如果水里游的是人,下钓ี的是鱼,那又如何?”
白愁飞道:“但现在明明我们是人,它们是鱼。这世上的人一生下来就分有贫贱、富贵,也分聪明、愚笨,有幸不幸,到日后弱为强欺,理所必然,如果鱼是人,人是鱼,鱼也一样把人钓上来。既然你我不是鱼,鱼就合当遭殃,世事大都如是。”
王小石望着岸上绿女红男穿梭纷忙,摇笑道:“我们不是鱼?天公不正养了一大缸鱼,只看几时要抓一尾上来蒸的烹的煮的罢了!”
白愁飞冷哼一声,道:“可是我既下了钩๗,就要钓ี到鱼儿;如果被鱼拖下了水,或反被鱼钓了,那不是因为我的手不够稳,我的饵不够瞧,而是因为我本来诚意,不想钓ี它,反给它溜了。”
话未说完,温柔已夹给他碗里一个大鱼头。
温柔笑道:“你们人啊鱼的,不知是不是在堤上钓鱼闪了鱼仙,迷了鱼美人!来啊,先把鱼头吃了再说罢!”
白愁飞望向碗里,只见碗沿搁着的鱼头,正以死灰色眼珠瞪着他。
京城较近,众人上了岸,打算由6๔路走,三人以两百七十两银子,买下了三匹脚๐程有力的良骏,都是白愁飞付的银子。王小石过去牵马,温柔向白愁飞道:
“不如雇轿子罢,大热的天,这样路,敢情把人晒得皮焦唇裂ฐ。”
白愁飞没有好道:“你肉嫩,自己去雇罢,江湖风霜可不是让你这大小姐寻乐子的!”
温柔睁着一双美目,嗔道:“你们两ä个大男人,难道就这样狠心地让一个女孩子被风吹、日晒、雨淋、尘染吗?”
白愁飞爱理不理地说:“像你打扮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只在有便宜时就当女的,有快活时便充男的,还要我把你看作身娇贵的大姑娘不成!”
温柔连吃了两次钉子,不由得她不恼,“你这算怎么เ回事?几天来,黑脸玄檀似的,谁得罪你了?告诉你,本姑娘可不是惯受的,也不惯让人出的!”
白愁飞冷笑道:“我也不惯服侍大小姐的。你爱怎么เ办,就怎么办,我们可要在马上程。”
温柔一听更,心头就越觉得委屈:“你不服侍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