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逼对我说，他退休以后要开着这个车子去周游全国。我就赞叹地说，师父，照ั你这个车，一个礼拜就能周游全国。我知道这是他的梦想，人人都有梦想，我也想周游全国乃至全世界ศ，当然，不是开这种土摩托，磕上个小石子就能ม把自己้蹦到美国去。
那次我们擦到一半的时候，倒B闯了进来。他先是吼了一声："谁让你们上班时候擦车的？"后来现没人理他，只有歪卵师傅在看他，但又好像不是在看他，歪卵师傅因为是个ฐ歪头，所以你也搞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看你，而且这个人经常走神，你要让他注意你的唯一办法就是去玩弄他的歪头。倒B很生气，他生气的时候想到的不是我，而是魏懿ງ歆。他说："魏懿歆，站起来！"ิ魏懿ງ歆可怜巴巴地站起来说："刘ถ刘刘ถ干事，我错错错了。"后面有工人大声说："歪卵，管管你老婆。"ิ
每逢这个ฐ时候倒B就哑口无言。作为ฦ一个安全科的干部，他有很大的权力，可以抓住任何一个ฐ违反安全制ๆ度的工ื人，扣别人的奖金。但钳工ื班是全厂出名的硬骨头班，日寇美帝都见识过，一个绰号叫倒B的人，他怎么可能对钳工班有所作为呢？我们可以在车棚里把他的自行车轮子卸下来，可以在厂门口等着，在他脑แ袋上敲一棍子，可以揪住他把他扔到厕所里，我们只要不杀了他，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那就是社会斗殴，厂里不管，只要你别把人打残。"
那天要不是白蓝在旁边，我就和倒B打起来了。倒B很瘦，又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打这样的人我最拿手，一拳抡在他眼镜上，剩下的事情完全由我自由挥了。但倒B也很嚣张，好像没意识到เ自己้是个深度近视，捋着袖子要和我对干，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高中时代没见过一个眼镜是这么เ不怕死的。后来白蓝厉声说："你们要打架去厂外面打，不要在我这里打，也不要在厂里打。"ิ我说好哇，出去打，打得不过瘾就喊人来群殴。倒B听了，就缩了手，说："路小路，你记住今天。"ิ
我做了一连串的梦，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好像大脑แ被摘除了一样。那是一个ฐ晴朗的下午，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屋子里，窗口是一棵香樟树的树冠，更远处是化工厂的烟囱，无声地冒着黑烟。我努力回忆，我是在甲醛车间拧螺丝吧？我现在在哪里呢？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有一道白色的布幔，墙上还有一幅画ฑ，画ฑ上是两个人体，左边那ว个被剖开了肚子，露出五脏ู六腑，右边那ว个被剥光了皮，露出稻草捆子一样的肌肉。这两个ฐ支离破碎的人居然还盯着我看，居然还摊开双手，好像欧洲人表示遗憾那ว样。这时我意识到เ自己是在医院里，只有医院才有这种海报，既ຂ然窗外是化工厂的烟囱，那么，这一定是厂里的医务室。
我做了个梦，梦到เ一个巨大的水泵从天而降，砸在我的头上，居然没把我砸死，不由为ฦ之庆幸。其实，真实的情景是，我昏了过去，把我的脑แ袋砸在了水泵上。梦里的一切，都是反的。
有一年，张小尹拿着一张报纸给我看，说中国的啤酒里含有甲醛。她问我，什么เ是甲醛。我说甲â醛啊，那东西我熟ງ，甲醛用于油漆纺织造纸，家里装修的那股怪味道就是甲â醛，能ม把蟑螂都熏死。其实就是医学院里泡死人的福尔马林，可是这玩意怎么会跑到啤酒里去了呢？据我所知，甲â醛标会使人身上起疹子，肝脏ู坏死，肾脏衰竭，男的阳痿，女的停经，非常可怕。
"废话，你穿着工作服呢。"
她说："大擦吧。"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不耐脏，所以要擦车，目光炯炯地，居高临下扫射着我。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被女人的眼神这么เ痛快地扫射过，当然，我高中时候的校长除外，但她是个ฐ老太婆，不但扫射过我，家长会上还扫射过我爸爸，我们两个都怕她怕得要死，假如她是个ฐ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白裙子还有一双杏核眼，不管是点射还是扫射，我都情愿被她射死。
这样的农民工在厂里被称为"起重工"，这种强体力劳动正式工都不肯干，就找郊区的农民来干。后来郊区的农民也不干了，就找县里的农民来做，再后来，县里的农民也找不到了，厂里的起重工全都成了外省民工ื。
老牛逼说我是生犊子，干活光凭一股子蛮力，不讲究技术，就会拧断螺栓。我想起我堂叔说过的，钳工是技术工ื种，没技术的人连螺丝都拧不下来，原来这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