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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集第1章

《徐志摩诗集》

第一卷第一章

云游序一

谢冕

在记忆中永存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再别康桥》

他是这么เ悄悄地来,又这么悄悄地去了。他虽然不曾带走人间的一片云彩,却把永远的思念留给了中ณ国诗坛。象徐志摩这样做一个诗人是幸运的,因为他被人们谈论。要知道,不是每一个ฐ写诗的人都能获得这般宠遇的。也许一个诗人生前就寂寥,也๣许一个ฐ诗人死后就被忘却。历史有时显得十分冷酷。徐志摩以他短暂的一生而被人们谈论了这么久相信今后仍将被谈论下去,而且谈论的人们中毁誉的"反差ๆ"是如此之大,这一切就说明了他的价值。不论是人们要弃置他,或是要历史忘掉他,也许他真的曾被湮没,但他却在人们抹不掉的记忆中顽强地存在着。

愈复杂愈有魅力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们今天仍然觉得他以三十五岁的年华而"云游"不返是个悲剧ຕ。但是,诗人的才情也许因这种悲剧ຕ性的流星般的闪现而益显其光耀:普希金死于维护爱情尊严的决斗ç,雪莱死于大海ร的拥抱,拜伦以英国公民的身份而成为希腊ຘ的民族英雄,在一场大雷雨中ณ结束了生命……当然,徐志摩的名字不及他们辉煌ä。他的一生尽管有过激烈的冲动,爱情的焦躁与渴望,内心也不乏็风暴的来袭,但他也๣只是这么เ并不轰轰烈烈地甚至是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去了。但这一来一去之间,却给我们留下了恒久的思念。

也๣许历史正是这样启示着人们,愈是复杂的诗人,就愈是有魅力。因为ฦ他把人生的全部复杂性作了诗意的提炼,我们从中不仅窥见自己,而且也窥见社会。而这一切,要不凭借诗人的笔墨,常常是难以曲尽其幽的。

这是一位生前乃至死后都有争议的诗人。象他这样一位出身于巨商名门的富家子弟,社交极广泛,又在剑桥那样相当贵族化的学校受到深刻๑熏陶的人,正如他在《吸烟与文化》中说的:"就我个ฐ人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由的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他的思想的驳杂以及个性的凸现,自然会很容易地被判定为ฦ不同于众的布尔乔๒亚的诗人,特别是在二、三十年代之ใ交那种革命情绪高涨的年代。

茅盾以阶级意识对徐志摩所作的判断,即使在现在读来,也还是给人以深刻๑印象的:"志摩是中国布尔乔亚-开山-的同时,又是-末代-ๅ的诗人。""圆熟ງ的外形,配着淡到เ几乎没有的内容,而且这淡极了的内容,也不外乎ๆ感伤的情绪,——轻烟似的微哀,神秘的、象征的依恋感喟追求:这些都是展到เ最后一阶段的、现代布尔乔亚诗人的特色。"1茅盾从徐志摩《婴儿》一诗入手,分析徐志摩所痛苦地期待着的"未来的婴儿"乃是"ิ英美式的资产阶级的德谟克拉西。"但是茅盾依然注意到了徐志摩自己颇็为得意的一位朋友对他的两ä个ฐ字的评语:这便是"浮"ิ和"杂"ิ"志摩感情之浮,使他不能为诗人,思想之杂,使他不能为文人。"2这两个字概括了这位诗人性格和思想的特点。徐志摩思想的"杂"ิ是与他为ฦ人处世的"浮"联系在一起的。"他没有闻一多氏那样精密,但也没有他那样冷静。他是跳着溅着不舍昼夜的一道生命水。"3๑朱自清这一评语是知人之言。他接受得快,但却始终在波动之中。

1้茅盾:《徐志摩论》。

2见陈从周《徐志摩年谱》第5๓4页。徐志摩在引用这两句话后写道:"ิ这是一个ฐ朋友给我的评语。煞风景,当然,我的幽默不容我不承认他这来真的辣入骨髓的看透了我。"

3๑朱自清:《中ณ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

茅盾对徐志摩的批判是尖锐的。人们今天可能ม会不赞成他的判断,但这种判断是建立于具体材料之上的,没有后来为我们所熟ງ悉的那种极端化。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人们习惯于以《秋虫》、《西窗》两诗的个ฐ别诗句和基本倾向给徐志摩"定性"。但是,思想驳杂的徐志摩的确也๣有过相当闪光的思想火花。他曾经热情赞美过苏联革命:"那红色是一个伟大的象征,代表人类史里最伟大的一个时期;不仅标示俄国民族๣流血的成绩,却也๣为人类立下了一个ฐ勇敢尝试的榜样。"他在这篇题为《落叶》的讲演的最后用英语所呼喊的"everlastingyea!""永远用积极的态度去对待人生"ิ,应当说是真诚的。

徐志摩为世所诟病的《秋虫》、《西窗》二诗均表于一九二八年。也就是这一年,徐志摩在五三惨案当日຅的日记中对时事表了相当激烈的意见:"上面的政府也真是糟,总司令不能ม令的,外交部ຖ长是欺骗专家,中ณ央政府是昏庸老朽收容所,没有一件我们受人侮辱的事不可以追源到เ我们自己的昏庸。"《志摩日记》同年七月,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致恩厚之信中,谈到国内形势:"ิ虽然国民党是胜利了,但中国经历的灾难极为深重。"1又,在纽约致安德鲁信:"内战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