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旁边坐下，指着第一盘菜道：“这个菜名叫‘春风十里’。”盘子的釉面是墨绿色的，里头是一片青绿，夹杂着几点亮红。盘子的边缘立着一个ฐ彩陶的玩偶，放牛娃正骑在黄牛上打着瞌睡，隔远了瞧，就好像他任由身下的黄牛啃着地上的青芜。
婆罗对于我这个习惯，很不待见，要么冷叱一声，提醒我男ç女有别；要么เ干脆把手藏在身后。可我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无论他摆什么臭脸，依旧如此。只要我把宇文护的亲口允诺搬出来，婆罗还是得陪着我继续往下逛。
“将军刚才在大冢宰面前，替我说话求情，我万分感激。将军，你舍不得我就这样死了，一定会帮我找到真的元夫人，对吧？”我笑吟吟地靠向他，然而头上沾染了几分木槿花的香气，婆罗眉头一皱，迅把身子挪开。
“可终究是要死的。”婆罗幽幽地看着我，倒好像真的有那ว么一点为我着想。
婆罗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大冢宰英明神武，从来不留无用之人。”见我被这句话怔住，婆罗挤出一丝笑，若有所思道：“不过姑娘机智过人，说不定真的能活着走出来呢？”
不是扯平了，而是就算说了，婆罗也不会承认他有心维护他人。我向来不做无用功。
“元夫人？”我不禁脱口重复，“什么元夫人？”
率先进来的男子年纪较长，约莫四十岁，皮肤黝黑。后者是个ฐ青年，上唇蓄着胡须，如同菱角一般向上翘起，而他的唇角也跟着胡须微微翘起。
只是为什么感觉有些古怪？这个念头一闪现，我便现眼前男人穿着宽大的长袍，头高高绾起，这间简陋的茅屋也和乡下地民居风格迥然，他和那个老者地对话……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他好像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突然就在床沿坐下，笑吟吟地看着我，轻轻地用毛巾替我擦拭嘴角，细致而小心，黑亮的眼珠子看起来动人心魄。“需要喝点水吗？”
婆罗眼中满是惊愕。“你跟着我？不……不可能！”他刚刚开口就立马否定。
我笑道：“我当然不可能ม跟着你。倘若没有你地允许，你地家将又怎么เ可能让我出门？其实是将军你自己告诉我的。昨夜趁你喝酒地时候。我把碾成粉的萤石末，用针ฤ别在你长袍的袍裾上。那东西虽不起眼，量也不多，可你晚上不管去了哪里。萤石粉都会落在地上。我买了两种萤石，一种是夜里光，还有一种是白天光，日照时间越厉害。就看的越清楚。”我往尉迟迥身边一站。“尉迟将军地块头大，脚印深。从蜀国公府出来后。就秉烛夜游。直到喝完酒才分道扬镳呵。”
“所以你才挑正午的时候出来？”婆罗背靠门柱。冷笑讽刺。“好！真是好得很！每一样都被你算到เ了。”
“比较遗憾地是，你回来后换了衣裳。所以你早上去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话音刚落。我地后颈่立马就一凉，一柄钢刀已经架在了我地脖子上。尉迟迥恶狠狠地瞪着铜铃般地眼睛。“你想知道他早上去哪里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地女人！婆罗他……”
“哥！”婆罗突然间喝住尉迟迥，冲他摆了摆手。尉迟迥胡子都要吹起来了，“婆罗！你这只大蠢材！你看看她是怎样利ำ用你地？你看看你这家伙都在做什么เ蠢事！……”他懊ิ恼地用脚跺地，脚下的木地板都要被他给震裂ฐ了。
“够了，哥！”婆罗投向我的眼神是那样地愠怒和懊恼，“这是我自己愚蠢，怨不得别人！”
“蠢材！真是蠢材！”尉迟迥气得跳脚๐，一把揪住婆罗的头，指着他的额头，“你看看你这副德性！”好像他额头上那块已经结痂的血迹是因我而起似的。
尉迟迥脸已然通红，连喊了三声“好！”，眸子朝我投来怨毒的光，“本来你用不着死的，可是现在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等等。”没等他下手，我便朗声先制ๆ人，“其实，我除了邀请尉迟将军到此，还约了大冢宰。尉迟将军现下想杀我灭口，恐怕还是掂量一下好。不要既害了自己้，又连累了婆罗将军，天王，您说呢？”
宇文毓的剑眉向上挑了挑，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安安静静地做他的旁观者。现在也只是轻轻一笑，“姑娘真是心细如尘。不过，姑娘刚ธ才那番猜测应该等大冢宰在的时候再说的。”
“之所以这么เ做，是想给两ä位将军一个机会。”我抿了抿唇，抬眼说道，“我跟店主说了，让他请了尉迟将军后，晚半个时辰才去大冢宰府。所以，两ä位将军还有时间商量一下，只要把元夫人交出来，至于真凶是谁，尉迟将军完全可以推给其他人，譬如那个茹公子。”
“姑娘这算是回报婆罗吗？”宇文毓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对婆罗笑道，“你瞧瞧，她还知道要留แ你一命呢！”他忽然敛住笑意，认真地看着我，“姑娘，有人胆敢忤逆大冢宰与朕，依着朕的意思，非要把这个叛徒挖出来，可是，姑娘口口声声说尉迟迥就是那个ฐ叛徒，可有确实证据？你刚ธ才说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你的揣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