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颐指气使,韶灵背对着他,暗暗一笑,此人的确是一出生就当惯了主子,而她……也曾双手不沾阳春水,所有事,也曾有人为ฦ她布置妥当,不劳她费心,也曾有人张口闭口叫她小姐。
正想开口,七爷已然神色淡淡指了指一旁的衣柜,她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柜中抱出一床薄被毯子,铺在地上。
身后那一道试探的瑞光,几乎要渗入她的骨髓深处,韶灵仰着脖子,肆无忌惮跟鹦鹉逗趣。“傻鹦鹉,我叫小韶,你呢?”
男子望向她的侧脸,俊美面庞上却划过一抹讳莫如深的颜色,许久不言。老马说她大智若愚,他却不这么觉得。
她熬了整整一年,才离开了那ว张几乎跟她身体融为一体的木床。
往后的路,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的任务已经达成,此地不宜久留แ。
她个子矮小,手脚骨节纤细,看得出来还是个孩子。
他的温热气息,混合着身上的淡淡白檀香,喷薄在她的脖颈่上。那块肌肤仿佛被炭火般烫过,火辣辣的疼。她不敢再细看,此刻๑到底两人的身体贴得多紧,看上去多么暧昧,多么惹人想入非非,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从他身上退开。
“刚说要结草衔环,你就是这么个ฐ报恩法?”七爷却不曾起身,他躺在泛黄的草地上,身上的紫ใ色华服像是被人蹂躏过般生出道道褶皱,俊脸上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他并不恼怒,相反……享受至极。
“主上是成心欺负我。”韶灵不曾回头看他,听着他的质问,顿时脸色一白。他的马背上也挂着水壶,不见得非要抢夺她的,方才正是他逗弄欺侮的态度,轻易就激怒了她。
她拿什么เ资本跟七爷逞强斗狠?她暗自后悔,自己年纪太轻,还不到火候。往后,无论在谁的面前,都不该曝露真实的自己้。招惹了七爷这个衣食父母,她绝没有好果子吃,自己身无分文,孑然一身,在世间难以立足。在七爷身边,她不但活着,更能ม随心所欲地学习技艺,尤其是医理,他甚至为她请了个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人的际遇何其可笑!她如何会料é到,有朝一日会顺遂圆梦!
只见七爷半阖着眼,脸色很淡,她正搜心刮肚想着如何跟往日一般讨好他,听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爷买了你,还不能欺负欺负你?”
此话一出,她心中刚压下的火气,顿ู时如火山爆,洪流决堤。他买了她,只是为了消遣取乐่?!
“平日里捉鱼钓虾也就算了,你到底像不像女人,这么大力气?”看她如履薄冰的模样,男子打量着她,轻笑出声,刻薄地调侃。
韶灵看似瘦弱,但这几年她的力气却大了许多,骑马射箭学了两年多,她这双手,甚至拉的出男人的弓。她自嘲地笑,心里并不难过,只是掠过一阵悲凉。
她眉眼之处无可遁形的黯然,却不曾逃过他的眼。
“被你压得骨头都快碎了——”
七爷一手扶住胸ถ口,一手指着她,当真像极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公子,对她轻声指责。
韶灵原本还有几分感伤,被他这么一逗,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彼此沉默许久,她才伸出手,为ฦ他抚平身上的紫色华服,俨然一个乖巧婢女。看他无意急着赶路,她也随性地躺下,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神色漠然。
“你方才说爷让你记起你娘了?”他彻底闭上了眼,平静地问,有些敷衍。
“主上耳朵这么灵?”她侧过脸去瞧他,眉眼弯弯,又故态复萌,唇上仿佛沾染了蜜糖。
他勾了勾唇角,却什么话都不曾说,像是什么เ都没听到。
知晓他定是在静候她的回答,她轻轻眨了眨眼,用细若蚊呐的嗓音低低地说。
“主上跟我娘一样……”她顿了顿,却终究不曾告知他心中秘密,红唇挽起小小的弧度,哪怕两颊没有酒窝也令她看来无邪清纯,眸光一转,她顽劣性情毕露无遗:“美。”
原本安安稳稳闭着眼的无俦俊美男人,蓦ย地睁开了眼,额前黑被风吹动,为ฦ他增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娆ๆ,他的眼神深邃而狂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两ä人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四目相对,远方แ两ä匹骏马悠然自得地低头喝水吃草,天际像是一匹刚洗净的蓝色缎布般清明,时光……像是静止在这一刻。
韶灵不会知晓,多年后的某一日,此时此刻此景,会成为她心中最无法拔除的痛。
回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她依旧不忘悉心照料七爷,却也谈不上寸步不离,更多的时间,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事。
两个人似乎ๆ都淡忘了,单独在外的那一日一夜。
韶灵不再躲藏在桂花树下,她已经知晓,几乎每一天晚上,那些红衣男孩会在戌时来,子时才走,之后,七爷才会熄灯歇息。
日复一日,她将外面听到的流言深埋心底,其实哪怕七爷就是云门的主人又如何?对她而言,不见得就是最坏的事。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