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袁崇焕又到锦州去安抚兵变,连疏请饷。十月初ม二,崇祯在文华殿集群臣商议,说道:“崇焕先前说道‘安抚锦州,兵变可弥’,现在却说‘军欲鼓噪,求内帑ກ’,为甚么与前疏这样矛盾?卿等奏来。”

袁崇焕屡次上疏请饷,崇祯对诸臣说:“袁崇焕在朕前,以五年复辽、及清慎为ฦ己任,这缺饷事,须ี讲求长策。”又说:“关兵动辄鼓噪,吝边效尤,如何得了?”

赵率教转怯为勇,自见敌潜逃到拚死守城,自畏缩不前到เ激战二十四日,到เ后来更在保卫北京之役中ณ血战阵亡,终于在历史上与满桂齐名,成为ฦ当时的两大良将。他这个重大转变,非常突出的证明了袁崇焕的领导才能。

袁崇焕派遣祖大寿和尤世禄带了四千精兵,绕到清军后路去包抄,又派水师去攻东路作为牵制。这时天热,海上不结冰,水师用得着了。

在这时候,袁崇焕上了一道奏章,提出守辽的基本战略,这道奏章有很大的重要性。其中主张:一、用辽人守辽土;二、屯田,以辽土养军队;三、以守为主,等待机会再出击。他最担心的事,是立了功劳之后,敌人必定要使反间计,散播谣言,而本国必定有人妒忌毁谤3。

朝廷群臣都知道满桂打仗的本事,但将帅不和总是不对,便依从了。可是经略王之臣极力认为满桂决不可去。朝廷召还满桂的命令已๐颁下了,于是听了王之臣的主张,再命满桂镇守山海关。袁崇焕坚决不接受。朝廷无຀法,只得将满桂调回北京,保留左ุ都督原官,派在国防机构办事。

可是关外的局势到底怎样,传到เ北京的说法多得很,局势越是利,谣言越多,这是人类社会的通例。谣言满天飞,谁也无຀法辨别ี真假。就在这京师中人心惶惶的时候,袁崇焕骑了一匹马,孤身一人出关去考察。兵部中ณ忽然不见了袁主事,大家十分惊讶,家人也不知他到了哪里。不久他回到北京,向上司详细报告关上形势,宣称:“只要给我兵马粮饷,我一人足可守得住山海关。”

袁崇焕任兵部ຖ主事不久,王化贞大军在广宁覆没,满朝惊惶失措。

1崇祯时任大学士的徐光启在《庖言》中说:满洲人旧都北门,居住的大都是铁ກ匠,延袤数里。

边界上的警报不断传来,群臣日຅日请求皇帝临朝,会商战守方略。皇帝ຓ总是派太监出来传谕:“皇上有病。”吏部ຖ尚书赵焕实在忍不住了,上奏章说:“将来敌人铁ກ骑来到北京城外,陛下也๣能在深宫中推说有病,就此令敌人退兵吗?”4神๰宗看了这道讽刺辛辣、实已๐近乎谩骂的奏章,只是心中ณ怀恨,却说甚么也不肯召开一次国防会议。

在明末那段不幸的日子中,任何人都是不幸的。每一个君主在临死之ใ时,都深深感到了失败的屈辱:崇祯、清太祖努尔哈赤、清太宗皇太极如果他不是被人谋杀的,那么是惟一的例外、蒙古人的领林丹汗、朝鲜国王李佑;始终是死路一条的将军和大臣奋勇抗敌的将军与降敌做汉奸的将军,忠鲠正直的大臣与奸佞无຀耻的大臣,命运都没甚么分别,但在一个比较温和的时代,奸臣却常常能得善终,例如秦桧;愤怒不平的知识份子,领不到เ粮饷的兵卒,生命朝不保夕的“流寇”,饥饿流离的百姓,以及有巨大才能与勇气的英雄人物:杨涟、熊廷弼、孙承宗、李自成、袁崇焕。

清兵东攻,一路上势如破竹,在高密店侦知袁军已๐到,都是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เ袁崇焕会来得这样快。

二十日,两军在广渠门外大战。袁崇焕这时候不能再轻袍缓带、谈笑用兵了,他穿了甲â胄,亲自上阵督战。从上午八时打到下午四时,恶斗八小时,胜负不决。

满桂率兵五千守德胜门。当时北京军民在城头观战,但见清兵冲突而西,从城上望下来,如黑云万朵,挟迅风而驰,须臾已过。一场激战,满桂受伤,血染征袍,五千兵只剩ທ下了三千人。清兵威猛如此,北京人自然看得心惊胆裂。北京城头守军放大炮支援满桂,但炮术奇差,炮弹打入满桂军中,杀伤了不少士卒。

主战场是在广渠门。袁崇焕和清兵打到傍晚(幸好城头守军没有放炮支援袁军),清兵终于不支败退,退了十余里。袁军直追杀到运河边上。这场血战,清军劲旅阿吧泰、阿济格、思格尔三部ຖ都被击溃。袁崇焕也中ณ箭受伤7。

这一役之后,清兵众贝勒开会检讨。皇太极的七哥阿吧泰按军律要削爵。皇太极说:“阿吧泰在战阵和他两ä个儿子相失,为了救儿子,才没有按照预ไ定的计划作战,然而并不是胆怯。我怎么เ可以定我亲哥哥的罪?”便宽宥了他8。可见这一仗清军败得很狼狈。

皇太极与诸贝勒都说:“十五年来,从未遇到过袁崇焕这样的劲敌。”于是不敢再逼近北京,驻兵在海ร子、采囿之间。袁崇焕来援北京时,因十万火急,只带了马军五千作先头部队,其后又到เ了骑兵四千,广渠们这场大战,是以九千兵当十余万大军,其实是胜得十分侥幸的。当时一来袁军一鼓作气,奋勇抗敌,二来清军突然遇到袁军,心中先已怯了,斗志不坚。

袁崇焕知道这一仗侥幸获胜,在军事上并不可取,尤其在京城外打仗,更不能贪图侥幸。他对部属说:“按照兵法,侥幸得胜,比打败仗还要不好。”因为碰运气而打胜,也๣可因运气不好而败,一败就不可收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