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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年轻时(九)

你不会死的。

你的样子,我还记在心上。你不会死的。你是最棒最好的,任何风雪也无法将你打倒。你如同上帝精心制造的人儿,是他赐予我最宝贵的礼物,他将人最优秀的品格也倾注在你身上,有你在身边我永远不曾感到害怕。

黎森,你还好吗?偶尔,我蒙胧地入睡又蒙胧地醒来,却傻傻地以为你依然是我的恋人,深爱着我的恋人,不曾舍弃下我。是什么让你这样决断地离开我呢?

你应该不会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否已经忘了我,忘了我的样子,声音,忘了我的名字……

我松开了她的手,假装没有怀念之ใ情,“娜娜,时间耽搁了,”可刚不久前๩,我还深情的望了她一遍又一遍,春天的阳光像位恋人,包围着她。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的脸上沉淀下任何痕迹。她的鼻梁高高的,仍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娜娜……”我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明白了我有难处,甚至希๶望替我分担呢。她转而把脸上的悲伤化成了一种微笑,咬着唇边,把话题延续了,“以前,我们总跑到图书管上,看一本又一本的好书呢。”她这样委屈自己更让我心痛异常。“哦,逃课耗上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市郊那间没人光顾ุ的电影院看老掉牙的搞笑片子。”她一个劲地说着,语气稍稍轻快而后又低了下去,她支吾着,“还有……”她显得不好意思往下说,“还有,你答应了我,在我三十岁生日那年,可要带我去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呢。哈哈,那会你被我骗了,其实我压根儿没哭,只是想捉弄一下你。我只是希๶望你带我去,埃菲尔铁塔上。”

在我无端却毅然选择告别她时,她哭了。一年后,她来信:朋友都说断去你的消息,他们常常想在我这儿打听到你的近况,于是,我把有关你的梦境告诉了他们。一大清早ຉ,我醒来,顿时感到一阵阵的心痛。我仿佛要死掉一样。我才终于明白过来,一直,我不过是在时间中尝试为自己疗伤而已๐,我就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鸟儿,用羽毛、翅膀去遮掩自己的伤处,然后在没有人的角落里舔流溢而出的痛苦。失去你的痛苦。

——修斯的一篇日记

曼哈顿的冬天很美丽ษ,几乎只有白茫茫的色调,但现在,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还没有到เ来。新闻广播天天强调着,十年里最大的一场雪将会在这个月猝然来到เ,到เ时候,马路无法通行,商店也会处于瘫痪状态。广播里一字一句地反复提醒着人们做好预ไ防措施。

如同那沉重的天空久久ื还没有落下十年里头最大的一场雪那样,娜娜๨把悲伤压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แ上。蔓哈顿大街的树在叶子死光后,光秃秃的,很可怜。树干剥落下一层又一层的枯片,人们走在路上,脸຀冷得僵硬没有多大表情的变化,心情仿佛隐藏起来不可而知。

曼哈顿的冬天缺乏阳光,最大的一场雪在人们的纳闷中,还是没有落下来。

一股冷的空气袭击进来,娜娜将身子探出窗外,望到曼哈顿ู大街一片凄凉,没有车使进来。她望着桌面上的闹钟,心想,不是时候应该到了吗?她合上窗户,真冷呀,初ม冬,就已经那么冷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快进来呀。”修斯站在门外。他们约定了,这段时间,由修斯开车到เ娜娜这,为黎森的遗作作最后的修改、整合、校对。娜娜没有再提起黎森。空气已经寒冷到快要结冰了,压抑的雪怎么还没有降落下来呢?人们也一直弄不明白。那年,雪来得特别晚。娜娜的话不多。

“快进来呀,外面不冷吗?”娜๨娜๨催促着。声音平静、温婉而优美。

令修斯感到惊讶的是,眼前๩这位已๐过三十五岁的独身女人的屋子并没有笼罩上别人所想像的——死寂阴暗的气氛。也没有充斥着任何有关黎森的气息,修斯以为,她的屋子里肯定是挂满了黎森的相片之类的。只是,有一棵叶子憔悴的常春藤,安放在靠窗边的书桌面上。那叶子黄黄的,没有生气地垂下头。娜娜养的不如黎森好呢。

书桌旁的落地灯,温暖地照落在红褐ຈ色的地板上,其余空闲的地方堆满书籍。入门侧旁是一个小型的厨房,冰箱、消毒碗具、微波炉样样具全。干净利落的洗手间栏架上放着一些十分精巧的彩色瓶子,看上去像些香蕈。

哦,娜娜弯下腰,递上一双毛绒绒的拖鞋,“换上会舒服点儿。”那是深蓝色的。

娜娜的屋子是公寓式的,她的床上整齐地铺了一张缤纷圆点的羊毛床单,十分有利于冬天御寒。床头上竟堆满了几个庞大的公仔,唯尼熊,唐老鸭,笨笨猪。

真的跟黎森说的一样,这个女子还依然带着孩子的纯真,心里盛满对生活的热爱。

修斯走了进去,暖洪洪的。娜娜的屋子有家的感觉,飘荡着和谐安宁的气氛。修斯ั心里想。

“外面可冷吧。”娜娜将披在肩上的小毛毯裹紧在身上,她随意挽了挽头。散开头的娜๨娜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呢。三十五岁的女人。灯光照在她历尽沧伤的脸上,她的脸的轮廓成瓜子形竟是如此美丽ษ。为什么平常的她要把头盘起来,悄悄把这些美丽都隐藏在背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