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他说。他的脸上洋溢着简单真挚的笑容，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教室里立刻变得凌乱而喧闹。
我有一点懊悔：如果不是我，他是不是可以拿第一？
当然，也包括一场若有若无、含蓄美好的暗恋。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或许太冷淡疏离了。
不过，我还是在书包里放着课外书，每到我实在无法忍受的数学课上，或者课间以及活动课的时候，就如饥似渴地读着。
我从来没有指望张怿会和我说什么话，假使不说点“借橡皮用用”、“喂，你有三角板吗”之类的话，我们之ใ间，或许更多的还是静默的姿态——静默，就是明目张胆的忽略，最名正言顺的忘记。
我为我这样的偷听感到羞耻。
课间的时候我去上厕所，随手把小说塞到เ桌子下面的桌洞里。因为是随手放上去，所以没怎么放好，后来想起来，当时那本书露出一角，斜斜地放在书包上面，好像轻轻一碰，就要掉下来一样。
夏薇薇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或者，你可以去环卫局做城市清洁工ื？”
隐约，还是可以记起一张脸，那样白皙的皮肤、清秀的面容，目光里有深深的冷。伴随着那样鄙弃、不屑的声音，响彻我的记忆：
只是下意识地，我四下里张望，想要捕捉张怿的目光，可是他不在教室里。
我盯着夏薇薇，一字一顿：“请、你、说、清、楚、一、点。”
她笑了：“陶滢，你不漂亮，成绩又不好，你以为张怿真的要和你做朋友么เ？你以为他帮你说几次好话，和你讨论点书里的故事，就说明他喜欢你吗？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他会考上名牌大学，你呢？你毕业后能干什么？就你这成绩，你能做公交车售票员？或者，你可以去环卫局做城市清洁工？你要知道，他是因为打了一个ฐ赌才对你好的，不信你可以问徐畅啊。是不是啊徐畅，是不是你对张怿说只要他敢追陶滢你就输给他一架望远镜的？你说啊……”
以后的话我再也没有听清，我只听懂了一点：那段美好的时光原来只是个骗局，我喜欢的男孩子，他只是想要一架望远镜。
只是一架望远镜！
那一刻，四下里寂静得如同冰山山顶ะ，冷漠地固执地寂静地拒绝融化。
没有声音。
什么声音都没有。
耳朵轰鸣，只能听见：
“你以为张怿真的要和你做朋友吗？”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他是因为打了一个赌才对你好的。”
……
绝望，在燃烧到尽头的时候，是什么เ模样？
倘使你没见过，我可以告诉你：是心脏爆裂般地疼，而后鼓鼓地胀，仿佛轻轻一碰，就流出殷红甚至酽紫色的汁液。四肢早ຉ已麻木了，只有目光，凌厉的、绝望的、隐含最后一点求救信息与不死心的目光，如飞快的箭，搭上弓，射出去，撞上不远处闪躲逃避沉默的目光，“咣当”，坠地。
绝望，燃烧到เ极至，就是一张一无所有、洁白无瑕的纸。
足够的脆ะ弱，足够的干净，足够的遗忘。
我抬起头，看见张怿站在刚进教室门的位置上，站着，不说话，表情僵硬而呆板。
在目光相撞的刹那，一低头，他的目光避过去，我的目光落了空。心脏“噗”的一声，如同被戳一个洞，从膨胀到เ干瘪，好像鼠疫细菌入侵后，肌体快地脱水。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是说，张怿，他站在那ว里，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绝望到无可指望的时候，力量开始注入我已经空洞的身体。
我的手，在僵硬的紧张空气里，一点点，从麻木到เ酸涩，一点点恢复知觉。
没有眼泪，眼眶干涩而肿胀，视神经仿佛在“突突”地跳。
夏薇薇在注视我，她的眉尖轻轻上挑，皮肤白皙清透，抱着双臂，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神采。
是压抑已久的胜利，终于渲泻的快感，变成细微的光影，在她的脸上跳跃。
我轻轻、轻轻坐下。
不眨眼，不说话，在四周寂静得令人寒冷的空气里，安静地坐。
然后，我抬头，看向讲台边那个瘦而高的人影：深色校服，扣子系到第一颗，白衬衣的衣领挺括而洁净，校徽在左胸前一闪一闪地光。
仍然像是一株秀气而挺拔的小白桦啊！
就是这株小白桦，他低着头，在我的、所有人的目光中，沉默。
过很久，终于迈动步伐，僵硬的、紧绷的步子，移动到课桌前，停住。
坐下，拿出课本，翻到其中某一页ษ，定住。
不说话，不看任何人，甚至不翻书页。
目光停滞了，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闪耀在面孔上，可是，我却读不懂了。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读懂：他的热情、他的快乐่、他的真挚，透明如同雨后的空气，叶子在一节节拔出来，肆意生长。
可如今，原来，不过是泡沫，是飞翔时五颜六色的姿ู态，破碎时毫无眷恋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