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尘路漫

崇仁坊,是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府邸่。昔日显赫的龙子凤女,包括公主、附马、皇孙、王妃等几十位皇亲被当场诛杀,有的甚至被剖腹,说是要用心肝祭祀安禄山在叛乱中死去的儿子安庆宗。

果然是一场浩劫。

“以前一直感叹大唐的物华富贵,你们的典章制度、政治学问、药学医务甚至是建筑手工、饮食茶道,所有种种莫不让我们目眩羡慕、感叹不已,除了派出一批又一批的留学生,盼着他们学成之后报效国家,我们并未作他想。”藤原脸上的专注之情令人感动:“但是这一次的经历,让我看到เ盛世浮华下面普通百姓的疾苦,也感受到这奢靡之风中隐藏的危险信号。”

藤原看着我,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几分赞许道:“夫人果真睿智,夫人也觉出这局势即将有变?”

我也๣驻足说道:“大人救我于危难,雪飞心中极为感激,只是没有机会当面谢过,大人何时离京,我定去相送。”

“哦?”我愣了。

“平身!”玄宗甚是温和,态度中的那种自然亲切让我着实有些吃惊,所以偷偷抬眼打量着他,而玄宗的眼神掠过慕容荻和我,最终落在了许合子的脸຀上,面带笑意。

“来看看永新娘๤子是否专心练歌,可有偷懒?”玄宗戏噱道。

十年的时光转瞬而逝,李豫的爱对我来说仿佛是不可承受之ใ重,爱得那样若即若离,爱得那样朦胧暧昧,就像飘渺的浮ด云,看得到,抓不住;又像手中ณ沙,抓得越紧,从指缝溜得越快,说到เ底只缘于拥有的不是全部。

我轻拂脸庞,独自皆叹:他何曾知道我“思君一叹息,苦泪低垂”,又何曾明了“夜夜遥遥徒相思,年年望望情不歇”。

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兵士押解着刚刚逃亡的人。当清晨来临时候,所有逃脱又被抓回的人被圈在一起,手背手用绳子缚住,她们的脸上除了尘土还有累累伤痕,满脸的绝望如同死人一般。

那个被唤作“统领”的人站在我们面前,用钢刀指着被缚的人一字一句道:“应该感谢她们,因为ฦ作为逃跑的惩罚,从今天起她们全部充作营妓。”随即又将刀指向了我们:“你们安全了。”

一句话让多少人得以生还,又宣布๧了多少人即将受到เ凌迟般的痛苦,当即人群中就有人昏厥过去,更有小声的哭泣和近似疯颠๲的狂笑。

自此以后一路之ใ上再无事端。

驿栅城在马嵬坡西,东侧有佛堂和馆舍附于驿亭,从长安仓皇出逃的大唐天子玄宗李隆基正歇息于驿亭之中。

已๐经过了正午,内侍们还未奉上膳食,室外一阵喧哗,玄宗眺望远方独自回着一个多月以来逃亡的日子,曾几何时自己也๣会陷入这样的尴尬境遇,盛世之厦为何一夕遭覆?回想自己执政的几十年岁月,即位之ใ初何尝不是励精图志、殚精竭虑呢。只不过自开元末年起没有了良相姚崇、宋璟的劝谏之声,自己้竟真的疏于政务、迷恋声色了。外界都在传,说是自己任用杨国忠、宠爱贵妃以致误国,可是即便如此朕就活该遭受这叛国之变吗?

都是李林甫误朕,玄宗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路之上还有百姓从家中奉上豆饼献食,如此乱境中百姓还能舍身顾朕,这不正说明朕这么多年的仁政深得民心吗?

“陛下!”看到玄宗的一派颓废之ใ色,一身戎装ณ在身的高力士实在不忍告诉他刚刚生的一切,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何事?”玄宗睁开眼睛,紧紧盯着高力士,仿佛已然洞悉一切。

“陛下!”高力士深深俯下身子,颤抖的双肩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矛盾。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坏消息不能ม对朕讲的?”玄宗一脸木然。此次出逃,只有数千兵士护驾随行,玄宗已然做好了玉石俱碎的最坏打算。

“已过正午,这膳食......”高力士小心翼翼,想着怎样开口才能将波澜减至最低。

怎料玄宗听到此言,忽地松了口气,身子向后一仰又闭上了眼睛:“在外避难,少食一顿也是常事,不必挂怀。”

高力士心中ณ酸涩,陛下虽然体恤,只是偏偏有人要借此难,看来今日必定要让陛下伤心了。

玄宗也没有再言语,正待小睡片刻。忽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只听一人高喊:“高公公,下官要面圣!”

玄宗睁开眼,他看到高力士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神色突变,只觉得有事,随即问道:“力士,外面何事喧哗?”

高力士也๣不答话,连忙走出屋去,外面喧哗声渐息,稍许之ใ后高力士再次进来,径直走到玄宗面前重重跪下:“陛下!”

玄宗已然明白事情有变,他心中一动,目露凶光:“可是太子等不及了?”

“不,不是太子。”高力士心道只有照实以告了,于是把心一横说道:“驿站简陋之极,附近村子食物缺乏,实在没有膳食可以奉上,随行的吐蕃使臣二十余人,找到丞相杨国忠索要食物,被军士认为ฦ他们在一起商议谋反,所以……”

“所以什么เ?”玄宗隐隐觉得不安。

“杨相与随从逃至西门,被兵士追上杀害。”高力士低着头,不敢去看玄宗的眼睛。

“什么?”玄宗的声音忽地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