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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端午节这天,兰子醒得很早ຉ。她用手推了一把桃子:“起来,姐!”桃子被她推醒了,却装着还在梦里,心里有些怨兰子: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你喊魂啊!

再福将几个点燃的雄黄炮分别丢â在床和柜底下,顿时,一股股发黄的浓烟猛地窜出来,迅速弥漫整个房间。

不大一会,三根长竹篙上整整齐齐挂满了腊ຘ鱼腊肉。

再福早就盼着过年,过年不但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还有戏看。舞龙、玩竹马、耍灯笼、放鞭炮都是他最喜欢的。兰子盼过年,是因为过完年后她就可以上学堂念书了,可以让爹爹兑现给她买套鞋的承诺。她看见有人穿了双红颜๨色的套鞋,她想买红颜色的套鞋,要比桃子的黑套鞋好看。桃子却想两个年加在一起过,她想念完高小后能进县城念中学。先生曾夸她聪明,将来一定能念大学呢。

小河再次跌入陡峭谷底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新า平县境。急湍的河水逐渐平缓下来,蜿蜒迴转在丘陵之中那狭窄肥沃的原野上。人们根据它流经的地域与姿态,称之为“新平河”。碧玉般平静的河面像是被刚刚擦拭过的镜面。它的婉约与飘逸如轻缠在头上的丝帕,也像是一匹上浆晾晒在秋日禾场上的夏布。

说是后迁,算上郑耀民也๣有四代了。郑耀民的太爷原是山那边江西一位有名的郎中,为ฦ何迁来平塘村已经无຀法考证。郑家虽然三代单传,但“郎中”还是得以延续下来。从东边山里走出山嘴๨,就能ม看到郑家这一栋大联九间、青砖到顶、石灰粉刷็、被人称为“白屋”的房子。周边数十里地,说起“白屋”里的“郑๳郎中”,没有人不晓得的。

河边是不能去玩的,姆妈多次严肃而郑重地交待过。他们大多是在禾场上玩置天置地的游戏,要不就是叠石子、捏泥菩萨,兰子把泥菩萨捏得和摆在八仙桌上的真菩萨一模一样。

兰子比再福大一岁多,虽然高出他半个ฐ头,但管不住他。

再福常常喜欢跑到泥潭里捉泥鳅,到小溪沟里抓螃蟹,兰子不得不跟着去,免不了也弄得一身泥一身水。

桂芝责怪兰子没带好弟弟,兰子感到委屈。

郑郎中晓得再福顽ื皮好动,好坏不做声。

郑郎中除了干田地的活,常去山里采些中草药,为上门求医的乡邻诊治小病小痛。

桂芝成天忙着做饭、洗衣、喂猪,或在地里种瓜种菜。

桃子早出晚归用心念着书。

再福睁开眼睛就撒开脚丫子四处玩耍,兰子成天看着这条“牛”

一家五口的日子就像流经门前的新平河一样,欢快充实,平静而又温馨。

桃子读书非常用功,每天放学回家,她帮姆妈做些家务后,才进屋摊开本子写字或念书๰。再福总喜欢捣乱,有次他拿竹棍在桃子写字的桌子上敲:“人之初,棍子抽……”一失手竹棍抽打在桃子的手背上,过了好多天才消紫。

桃子也跟兰子和再福说些学堂里的趣事。兰子想念书,再福想去学堂玩。

一天早饭过后,郑๳郎中和桂芝刚出门,再福就央求兰子,说想到镇上学堂里去玩。兰子关上大门,用铜锁将门上面两个铁ກ环锁住,再把钥匙放在猫洞里,压上半块砖,就光着脚๐丫牵着弟弟往镇上跑,

学堂设在一个祠๲堂里,门柱是用青石做的,大门敞开着,两边门凳雕的石鼓被磨得铮光发亮。

两个小脑袋伸出屋角就看见二表哥天虎被两ä个比他高一点的男孩各抓住一只胳膊,双脚๐并齐地站在天井边。一位先生搬来一条板凳竖放在天虎前๩面,扬起一根手掌厚、两ä三尺长的竹板对他喊:“趴上去!”

兰子和再福吓得脖子往回一缩。

那两ä男孩把天虎往长条板凳上一摁,先生手中竹板照ั着他屁股打了下去!

兰子和再福闭上眼睛。

“叭!唉哟!叭!唉哟!”天虎的惨叫与打在他屁股上的板子声同时传来。

半晌没听到动静,他们睁开眼睛:二表哥天虎趴在凳上一动不动,先生手上的竹板已经掉在地上,另两个男孩在一旁傻傻地站着。

有粘稠的黄黄的东西顺着天虎趴着的板凳滴在灰暗的地上。

兰子拽上发呆的再福往姑爹肉铺里跑。

“姑爹,姑爹,天虎他……他……”跑在前面的再福憋得一脸通红。

胡昌吉见俩外甥气喘嘘嘘เ、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问:“天虎他哪么啦?”

“天虎哥被……被先生打死哒!”兰子上前补了一句。

胡昌吉顾不上与毗邻的屠夫打声招呼,撇下肉铺往学堂奔去。

兰子和再福不敢再返回去看,他们跑回家,给爹爹姆妈报信。

郑郎๰中ณ和桂芝根本就不相信兰子和再福的话,哪有先生的板子会打死人的?何况天虎也有十三、四岁了呢。

等晚上桃子放学回来,郑郎中和桂芝才晓得原委。

原来,天虎读书不用功,又喜欢打架惹事,因而经常被先生用竹板打手心。昨天下午,天虎趁先生上课,偷偷地遛进了先生的睡房,将一包事先晒干、捣成粉末的狗粪撒在先生的蚊帐຀顶上。先生晚上困觉热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