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爸说，让他跟薛滔家人解除婚约。”
“你爸是老干部，思想会不会保守？”“有时他也满开通的。”
“哎，大清早什么เ呆？”
我点点头。
“薛滔。”你低声说。
我们躺下，不久ื你睡着了，我却睡不着，头脑异常清醒。谛听墙外的动静，外面似乎有点风声，是冷风刮过枯树枝头出的轻微的飒飒声。偶尔一辆汽车经过，动静很大，小屋也随之抖动，大约是那种重型货车正往船厂运送材料。过后，归于平静。屋内是温暖的灯光，滴答的钟็鸣。我替你盖好被子，却无法下床，你象个ฐ小姑娘（某些方แ面你的确是个小姑娘）衔着我的大拇指睡着了。为了不弄醒你，我保持着一种别ี扭的姿势，用一只手翻看北岛翻译的那本欧洲诗集。看了几诗，再看灯光下的你，你的头散乱地铺在枕上，乌黑的头和苍白的面孔形成强烈的对比，修剪过的眉毛形成一弯柳叶，小巧的鼻子，涂了口红的小小的嘴，薄薄的唇。此刻，你的眉头忽然拎了起来，我的手指也被你咬紧ู了，一脸于痛苦中挣扎的表情。我把你推醒。
你睁开眼睛忙然地望着我。
我说了，我终于说了出来。这是从我胸膛挤压出来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承载着绝望的力量。奇怪，我表现得相当平静、冷漠。我知道，就此和刘芳分手，我将跨过生命的一个ฐ里程，我会变的坚强，会由一个ฐ男孩变成一个男ç人，这是对我心理而言，我准备着。
父亲鼓励我说下去。我把你告诉我的情形复述了一遍。他们没有追问我为什么你会告诉我这些事情，为ฦ什么不隐瞒？他们知道是那ว么回事，不再问的详细而已๐。那样的事我做了，他们知道，他们并不反对我那样做，这种行为一些年轻男女婚前大约会做的，他们了解，因此对我不加责备？
“他们有事出去了。”
“你睡哪？”
“行，听你的。”
“你会钓鱼吗？”
即使经过这么多年，依然记得那天早晨一碧如洗的天空，天空那样高远，深遂，那种蓝色那样纯净、透明，这样的蓝天是属于高原上的，如此晴空出现在南方แ城市上方简直不可思议。记忆这种东西十分奇怪，人的一生中会经过许多事情，亲历许多风景，太多的人事、太多的经历已经云烟一般消เ失了，有些景致却永远难忘。其实，我并不留意风景，曾经去过一些景致相当不错的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和我学习美术专业不相称，但我确实对风景这东西没兴趣。一九九零年的冬天的景象却如此深刻๑留在记忆里，说明什么เ呢？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因为ฦ有个女孩的出现，世界和以前不同。她改变了景致，改变了时间，改变了气温，甚至改变了空气的味道。而她不知道，只是有一个男孩用一颗敏感的心感知到เ这一切的变化。那个男孩骑着红色的自行车穿行在冬日的阳光里，从长江路骑到เ团结路，由于是假日，再说是冬天，一路上行人和车辆不怎么多，道路显得比平常宽阔，空气也没有令人讨厌的汽油味，而且甚至闻到清冷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芬芳，这是嗅觉从来没有对城市的记忆。后来他骑到工农路，转向大官山，再从那一排排平房之ใ间小路穿过，不远的前方出现昨晚那幢楼ä房。这时他看清它是一幢七十年代的建筑物，整个ฐ楼体由红砖砌成，墙面没有粉刷，楼ä顶是黑瓦铺就，长长的公用走廊。由于气温回升，悬挂在檐下的冰锥开始融化，滴落下亮晶晶的水珠，水珠砸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小水坑。他的那辆旧ງ自行车已๐经停在泡桐树下。几个小女孩在楼前玩“跳房子”。
“你们认识楼上刘ถ芳阿姨吗？”
“你也挺犟的。”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吗？”
“我们是够冤的，也够惨的，有家不能回。——对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到你家住一晚。你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我们悄悄溜进去，明早我再早点起来偷偷出去，保证你父母不会知道。”
“这样不大好吧？我们毕竟还没结婚，邻居看到会怎么เ想？”
“管他们怎么想？是不是怕损害你老夫子的好名声？”
你狡黠一笑。
“难道只有我在乎名声，你的名声不重要？我更多是替你着想，你却以为我胆小是不是？”
“你胆大，你没生气吧？你不要生气，求你，求求你不生气。”
“我没生气。你不是和李萍关系挺好吗？”
“我和她是挺要好的。”
“你可不可以去她家住一晚？”
你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好吧，只有去她家。”
骑着车带着你穿行在城市的夜色里，我们没有将这件事想的太严重。从某方面讲，我们还是单纯的孩子，我们涉世不深。尽管我已二十四岁，除了童年，我都是在校园度过的，我几乎没有什么社会阅历，遇到你，我才意识到一些社ุ会责任，成家立业是我应该追求的现实目标。然而我对此也并不热中ณ，只要和你这个女孩在一起就可以，至于结婚嘛，我以为应该水到渠成的，不必孜孜以求。我看重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看重的是我们投入其中尽情释放的欲望，更看重的是我们带有淡淡忧伤色彩的爱情，真是至今难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