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过中山路，往前骑到劳动路，一路上车辆行人稀少，只有两边的街灯延伸到เ寂寥的暗夜深处，就连路面反射的微光也是凄清冷落的，大约是冬夜的缘故，否则ท为何那种景致如此寂寞呢？要么此刻๑忆起往事内心是别样的滋味，因此，心中的景致也是另一番模样？前面是一条横穿马路的铁路，它将中山路分成南北两ä段。白天有火车经过，长长的拦杆放下，暂时阻止人们经过，人们会象栅栏里的马驹望着前方，栏杆升起的时候，人们快穿过马路。现在这种景象我们看不到了，铁ກ路被废弃了，取而代之ใ是一条新建的美食街。这样的夜晚，那里美酒飘香，灯火璀璨。仅仅十几年，城市生了许多改变，有些人也生了许多改变，只有极少的人停留在原处没变，我大约算是此类人物，我的内心扔停留在那些日日夜夜，记忆更是如影相随。
“薛滔。”你低声说。
“没什么เ。”
我们躺下，不久你睡着了，我却睡不着，头脑异常清醒。谛听墙外的动静，外面似乎有点风声，是冷风刮过枯树枝头出的轻微的飒飒声。偶尔一辆汽车经过，动静很大，小屋也随之ใ抖动，大约是那ว种重型货车正往船厂运送材料。过后，归于平静。屋内是温暖的灯光，滴答的钟鸣。我替你盖好被子，却无法下床，你象个小姑娘（某些方面你的确是个小姑娘）衔着我的大拇指睡着了。为了不弄醒你，我保持着一种别ี扭的姿势，用一只手翻看北岛翻译的那ว本欧洲诗集。看了几诗，再看灯光下的你，你的头散乱地铺在枕上，乌ไ黑的头和苍白的面孔形成强烈的对比，修剪过的眉毛形成一弯柳叶，小巧的鼻子，涂了口红的小小的嘴，薄薄的唇。此刻，你的眉头忽然拎了起来，我的手指也被你咬紧ู了，一脸于痛苦中挣扎的表情。我把你推醒。
“怎么了？小刘看上去不错。”母亲说。
我说了，我终于说了出来。这是从我胸膛挤压出来的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承载着绝望的力量。奇怪，我表现得相当平静、冷漠。我知道，就此和刘芳分手，我将跨过生命的一个里程，我会变的坚强，会由á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这是对我心理而言，我准备着。
和你走进屋。原本平常的家此刻๑有一种不同往常的亲切感，原来这五十平米的空间是如此可爱，屋里的家具、陈设简单、适用，充满家庭生活必不可少的温馨。我给你沏了杯茶。似乎相识已久ื，急切的想把你搂在怀里，又似乎十分陌生，该保持起码的礼貌和距离。你把茶杯放在桌上，环抱双臂，满有兴致在屋里走动、观看。
“他们有事出去了。”
刚才只担心你会不会来，根本没考虑晚上的活动内容。九十年代初，这座城市休闲娱乐场所少得可怜。虽然一些舞厅相继开业，但是父母不允许我去那种地方，用他们的话说，那种地方是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去的，尤其舞厅不断传出打架斗殴的新闻，更说明父母的看法相当正确。有时候出于好奇也想身临其境去看看，但是一次也没去那种场所。在认识你以前，我只参加学校单位举行的舞会，仅此而已๐。
“行，听你的。”
然而，那ว个女孩是我女朋友吗？你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谜。
即使经过这么多年，依然记得那ว天早晨一碧如洗的天空，天空那样高远，深遂，那种蓝色那样纯净、透明，这样的蓝天是属于高原上的，如此晴空出现在南方城市上方简直不可思议。记忆这种东西十分奇怪，人的一生中会经过许多事情，亲历许多风景，太多的人事、太多的经历已๐经云烟一般消失了，有些景致却永远难忘。其实，我并不留意风景，曾经去过一些景致相当不错的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和我学习美术专业不相称，但我确实对风景这东西没兴趣。一九九零年的冬天的景象却如此深刻๑留在记忆里，说明什么呢？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因为有个女孩的出现，世界和以前不同。她改变了景致，改变了时间，改变了气温，甚至改变了空气的味道。而她不知道，只是有一个ฐ男孩用一颗敏感的心感知到เ这一切的变化。那个男孩骑着红色的自行车穿行在冬日的阳光里，从长江路骑到团结路，由á于是假日，再说是冬天，一路上行人和车辆不怎么多，道路显得比平常宽阔，空气也没有令人讨厌的汽油味，而且甚至闻到清冷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芬芳，这是嗅觉从来没有对城市的记忆。后来他骑到工农路，转向大官山，再从那一排排平房之间小路穿过，不远的前方出现昨晚那幢楼房。这时他看清它是一幢七十年代的建筑物，整个ฐ楼体由红砖砌成，墙面没有粉刷，楼顶是黑瓦铺就，长长的公用走廊。由于气温回升，悬挂在檐下的冰锥开始融化，滴落下亮晶晶的水珠，水珠砸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小水坑。他的那辆旧自行车已经停在泡桐树下。几个小女孩在楼前玩“跳房子”。
“今晚不巧碰上了，是不是？”
这话有明显的讥讽意思，那种暗示再清楚不过。
“碰上？我早想认识认识你。”
“认识我？认识我干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
“徐旭东，别说了。”
你制止了我。
“刘芳，你跟我走，今晚就当没事。”
“她凭什么เ要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