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六年真是中ณ国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那ว年中国逝了周总理,朱司令,唐山地震死了几十万人,离妞他们在的这城不过百十里,全国人民都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挨日子,好不容易挨到年底,伟大领袖毛老人家死了。
妞走出小院子,这可不是强子老家的院子了,院子外就是硬硬的路,强子告诉她是马路,从早到晚都人来人往。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妞看着人们脸上都带着悲痛,强子说,全国人民都戴小白花,咱们也做两个小白花戴。
象夏季开谢的牡丹,只留下枯萎的黄叶。
妞看强子,然后用手指着一个圆圆红色小镜子。强子跟店员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买这个镜子,再拿条腰带。”妞的腰带都成碎线了。
女售货员眼神跟着强子的身影出去好远,这么好看的男ç人,和这个傻里傻气的女人啥关系?
“嗯。”
妞乐่了,强子也笑笑。
妞摊开手看着皱巴巴地钱,是钱,就是这个能买东西。
妞挪开步,转身向外走,又转回来,“你说,再出去打断我的腿。”
“生下来,别ี吃她奶就行,我们家他二姨那村就有一个傻媳妇,生个小子,吃羊奶长大的,不傻。”
“不象,走路是慢点,可身上看着还轻着呢。”
姐挪着脚步,妞睁开眼偷偷看去,一个男人擦身而过,一双眼睛邪ิ邪的亮亮的,吓得心从嗓子里跳出来。
那天,她还不知道什么เ是结婚,姐告诉她自己结婚了。
小媳妇说行啊,我嫂子在家摆弄摆弄花鸟也省得没意思。
强子忙到冬天,给四个学校做完活儿,还有三个ฐ学校等着。强子说不做了,天冷,东北来的人没地方呆。有个学校说我们学校有个田园子,荒了好几年了,你们支巴上,住下来。
东北一个冬天就是上大热炕上抽烟神侃,没啥活儿,而且来的这帮人也都舍不得走,一个个强哥强哥叫得亲,这儿地也比他们那噶瘩暖和得多,强子问问大伙儿,都愿意留下来做。
日子是充实快乐的,妞从来没见过强子这么多的笑,妞不仅养了七鸟笼的鸟,还裁了十几盆的花,虽然都是些虎皮、吊兰、绣球等容易养的花,可妞却当成珍宝,每天早起一片一片的擦花叶,松土,喷水,她不知道啥花喜阴啥花喜阳,都一样照管。
强子每天早上都被鸟喳喳的叫醒,看着妞快乐的身影,十几盆花养的枝壮叶肥。
七八年的春节,强子买了炮,晚上天刚擦黑时,街上已是满筒子人,家家都出来了,相互打着招呼,问着好,妞抓着强子的胳膊,和邻居家两ä口子,在院门外放炮。
这是妞过得最高兴的春节,妞捂着耳朵,看着强子点炮,强子抽着烟走过来后,就抱着强子跳,乐得脸色通红。
放完炮包饺子的时候,王长义带着东北一大帮人来了,说就在强哥家吃饺子
妞看着好多人来,往强子身后躲去,王长义回头对人们说,这是强哥家嫂子。
人们有点惊讶,但也都过来冲妞笑,嫂子。
妞呆呆地看着这些人,嫂子,是啥意思,她听小媳妇说过,听那个大汉说过,但不知道是啥意思,是在叫她?
强子把妞从身后拉出来,叫你呢,答应啊。
“啊。”妞抓着强子的手,冲大家乐乐。
“瞧把嫂子整不好意思了,俺们来你家吃个饭行不?”
妞看着强子,点头
强子笑笑,正想着你们咋过年呢,你嫂子不会说啥,也不会做饭,不然早ຉ叫你们来了即来了,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人们嗷的一声,兴奋得开始扯着嗓门叫着,笑着。
妞也笑,她从没看过这么多的男人,让她感觉不怕,心里还热热的。
强子的活儿忙得不可开交,学校的没忙完,又有许多人要做大衣柜的,做书架的,做桌子板凳的。农村老家用大板柜,一般都是靠北墙那ว么长,齐腰高,衣服和被子叠起来放进去。城里不同,流行着大衣柜,能把衣服挂起来的,还雕些花。
强子在小媳妇家看过,买的书上也有很多个好样式,强子就学着做,第一个ฐ是想拿回家的,可被人买走,以后就更多的人来买,突然好象城里人知道生活了,要好好活了。
强子不在家,妞还是侍弄她的花草和鸟,偶尔强子带几个熟ງ悉的哥们儿到家,都是妞认识的,妞就说,“要鸟吗?”
人们很高兴,把鸟带到了东北人住的大院里,那院子现在已盖了几排大平房,象学生宿舍一样。也把鸟带到了干活的地方แ,来买家具的人,问谁养的鸟这么好,卖给我们吧。
强子说不卖,多少钱也不卖,他给妞买的第一对鹦鹉今年已经四岁。
妞还有一个事,偷偷地,就是站在院里听邻居小媳妇家的哭声和叫声,是一个婴儿的响亮的哭声和呀呀的叫声,妞静悄悄的给花浇水,给鸟喂食,就为能听到婴儿哪怕轻微的响动。
小媳妇说了几次,我在家休产假,也没啥意思,叫嫂子过来玩吧。强子不让妞去,妞不去,可是婴儿的声音传过来,妞在院里静静听着,夜里很晚很晚才睡,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丝婴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