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我们常见到席席大爷沉闷痛苦的样子。似乎连身体也因此有些消瘦了。这段时间，他变得寡言起来，不再惹跑到工ื厂来玩的孩子。尽管有时他仍然在施ๅ舍他们东西吃。但他不再跟他们说话了。甚至小孩们喊他“席席大爷”，他也仅仅在鼻孔里“嗯”一句。或将剩下的东西全分给他们，便转身走开了。
“今年的洪水有多大，你知道吗？”他常对人们这样问着。
“很大哩，席席大爷……”
“哼……”席席大爷苦笑起来，摆着头。“天意难违啊，唉。”
“是啊。……”人们都有些会意似的。
“你亲眼见过吗，席席大爷？”
席席大爷并没有回答。像还沉浸在“天意难违”里面。向人们痛苦的摇头。
四月二十六日，涨了一场大水。据很多老年人的话是这样叙说的：“是啊，我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洪水，连我们的爷爷都没听说过哩。”那天，席席大爷也跑去看了看热闹。他听说从上游冲来很多的木材、房屋、斛桶、猪圈架子……许多年轻人都去了。他们把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木材、柜子之ใ类的东西，整车整车地全部搬运回家。许多人家，如大江坪潘将生家，都因此了财了呢。他家三个儿子打捞，搬运了两天两ä夜。
“我们多看见从五马破槽那上头有个ฐ人影。由á于水太大了。只见他几家伙来几家伙去的用撑篙堵着。”席席大爷说。他异常的激动。边说边比着动作。“我们看见他也好像有些乱了阵脚，主要是水太大了。他的撑篙弯得不行了，好几次都差点断了的。还算他灵活。每个人都说‘这回完了，完了。’好像看电影一样，每个人都朝那上头看。好像等待着他们意料é中的结果或出现什么奇迹。但没有一个人认清那个人到เ底是谁。只是知道肯定是贩运木材的生意客。当时，满妹大嫂正站在我旁边。我听她不停地叫喊着‘天啊，真是饿钱了。要钱不要命。这要看他祖宗积多少德了。’连年轻人们都看呆了。不光是一个人，那ว只船里装满了一船的木头。那一定是从秀山上头买来的。只有那上头有深山老林。是的，水太大。我们看着看着水往上涨。刚开始都还没有上德法大伯家的院坝，一会儿水进堂屋了。德法大嫂直哭着喊‘好人们，你们来做好事哩。天啊，死人了哩。’可是水声太响。很多人都没听见。他们仍然呆呆地站在岸上朝上面看。看着那ว只船已到了巴๒干岩。没有一个年轻人敢跳下去帮他。谁都知道跳下去就等于死。不会有一点好处。更不用说能ม帮上他。于是只有让他听天由命了。
“他似乎也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弓着腰，用力向前堵着。他把船打顺，怕冲下去，砍到岩石上。很快船已๐到了上面五百米不远处了。有些人开始对他喊：‘靠岸边。一定要靠岸边。’还有人对他喊：‘扔木板，抱块木板跳船了。’所有人都急成一团糟了。可是他依然用力堵着。他根本都听不到เ。他的脸应该吓青完了。就距岩坎四五百米了。这段距离水冲得最急。他绝对知道这一下去，绝对是什么เ也没有了。有些人找来了竹竿和绳子之类的东西。仍然朝他大声喊，要他跳船。这时，从人群后面跑来了一个ฐ抱着小孩的女人。人们只见她跑得匍爬翻天，边跑边喊着‘救命啊，你们要救命啊，老天你保佑吧。……’人们认出了格芝，这时大家才醒过来一样，船上那个人是她丈夫雷天旺。他去秀山买木材。但是这时，晓得也没用。水势越来越大。谁敢下去呢。他的力气比谁都大。他都不行了，更不用说别人了，别人去等于白送命。岸上越来越忙乱了。人们把格芝拖住。多可怜的人啊。她准备自己跳下去救他丈夫。死也要跟着他死。人们都对她说：‘会好的，他一定有把握，他的老太爷他们一定会保佑他的。’格芝像瘫痪了一般倒在地上了。她的哭把所有人都搞哭了。连男人们都忍不住地擦眼泪。尽管已有几个年轻人开始跑去实施援救，但谁都知道‘一切都完了。’人们的心里都这样想着。那水都简直……。人们只能等着。真是‘水火无情’啊。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距岩坎一百米处时还在奋斗挣扎，想力拨千斤。突然一个大浪把船打横了。水已๐深到他的撑篙变得毫无用处。人们只听得‘哐噹’一声巨เ响。整只船被砍成了两ä段。撑篙也在岩坎上撇断……就这样，他也完了。多可怜的人啊。”
席席大爷用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这一切犹如在昨天一样。“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他常在心里反复这样对自己说，好像有些为ฦ这种事实在想不通一般。他常常无端的看着天，好像在问它“怎么会这样呢？”
倘若说席席大爷年轻时所受的打击使他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么เ他亲眼目睹的这一场悲惨事件再次将他又变成了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竟会轮到เ这种地步。人们看见他似乎比以前又要老了许多。他的嘴巴๒也开始干瘪了。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白天时很少跟人说话了。夜晚也不见他点灯。他对一切事物已经一样看待了：麻木。白天有是亮的，就亮吧。晚上的黑暗也无所谓。有人说：“该不会席席大爷病了呢。他最近行动总是怪怪的。”另一个ฐ粗心大意的、自以为懂得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