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归不舍,香兰还得回城里去,那里她还要工作,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
半个月后,村子里全然又是一副忙碌又火热的场景。在灾害中摧毁了房屋的人们,正热火朝天地进行修建房子。
木生至今还记得舅妈有些惊恐的眼神呢。“用电来煮饭?木生丫ฑ头傻了哟!”
木生第一次看到电视机是在镇里头,商店里,隔着玻璃,黑白的人影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木生摇着小舅的衣角,说:“彩色的,彩色的。”小舅于是给她买了把彩色的泡泡糖。
仿佛以前那ว十年里丢失的父爱一下子成倍成倍地偿还在自己的身上了。木生觉得,重生真好。
“保兴哦。今年春节要恢复休假了。我们能过年啦,再也不用年夜饭一吃,睡醒了大年初ม一接着上班去。厂里的发下通知了,好多人都准备买票回家过年。可欢喜了。一会你把粮票布票副食品票都给我,我得先去置些年货。怕到时,抢不到手了。”香兰解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挂在门后。
两天后,一封从海峡外寄给外公的信,把谜底给揭开了。
原来那笔巨款就是台湾宝岛的二叔公汇来的。
外公的二弟也就是木生的二叔公,当兵时离开上海到驻守金门,炮轰金门时,乱飞的弹片击中了他的小腿,造成了二等伤残,后来他成了一名后勤兵。
1966年他退伍在台北市开了间小饭馆,并与当地一位女子成了婚,育有一子,生活尚丰裕ษ。
外公早些时日收到了他的来信,回信时就把家里的遭遇大致说了一下,没成想,二叔公如此上心,还特意让上海的朋友帮着汇了一笔钱,希望能缓解外公的燃眉之急。
既然是自家弟弟的救济金,外公就去信感谢了一番,表明等有了钱就一定会还上。
家里头两个女人之间的口角很频繁,大舅和二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外公外婆自然是心里如明镜似的:一个个手伸得长着呢,眼巴巴就盯着那钱看了。
外公紧急召开了个家庭会议,是关于如何安排这笔钱。钱安排得好与不好,这关系着整个大家的安宁和谐,自然是不能草率。
八仙桌前,大人们正襟危坐,大舅妈不时用衣衫试擦额头上的细汗,二舅妈则ท紧紧ู地抓住二舅的手,手心里沁出了汗水。
大舅和二舅面无表情,努力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装过了头,有些滑稽可笑了。
不经事的小孩子们,全心全意地在一旁玩着抓石子的游戏,偶尔传出胜利者的欢呼。
木生坐在门槛上,竖起了耳朵细听起来。她也好奇着,大人们会怎么用这笔钱呢。
外公端坐在正堂之上,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无不透着岁月的沧桑,坐一旁外婆和蔼慈祥地微笑着。
四舅妈坐在外婆边上,只顾着和怀里的小女儿文萍逗玩儿,好像身边的大事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外公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大伙,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面前就是你们二叔寄给咱们的钱,该如何去用?”
寂静,没有人回答。
外公继续说:“大家考虑考虑吧。”
几次想开口的大舅,第一个站了起来表示说,自己想去买些鸡鸭猪回来养,等养肥了就能卖了换钱。
大舅妈眨着精明的小眼,猛点头说:“就是,就是。多买些母鸡回来,家里小孩子多,到时就能吃些鸡蛋,好长个儿。”
外公静静地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二,你说说。”外公对二舅说。
“爹,我是这样想的。”二舅站了起来,慢慢地说,“现下人们不就是缺少瓦吗,本来我就想的是,多砍些柴回来,一些自己留แ下与邻居几户合伙制ๆ窑烧瓦,另一些就买些给那些需要大量柴草的村里人……”
“对,爹,你看附近山头上的柴差不多被我们砍完了,现在大伙要想砍些柴来烧瓦得走翻几个山头,还不一定有柴能砍呢。”二舅妈迫不及待地插了话,两ä眼放光,语调里全是骄傲。
哦,原来是这样。木生恍然大悟,不得不为二舅他们的先见之明佩服。
二舅看了眼说得正起劲的二舅妈,她识趣地闭了嘴。
“眼下,我们有了些钱,把村集体的小型瓦厂承包下来,请个泥瓦匠来烧瓦,再转手卖给周边村里的人。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二舅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说。
大舅有些不屑一顾ุ:“弟呀,这刚受灾,谁手里还有个ฐ闲钱来买瓦呀?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家里扣个‘二盘商’、‘投机倒把’帽子,再说了,这砖呀瓦呀的,都是大队办砖瓦厂承包了村里的业务,你这小厂的瓦,谁会来买呀。”
“哥,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都刮到大江南北了,还有新า文件下来放开经营市场。现在谁不想跟上致富的潮流,争做个‘万元户’呀?”二舅带着些嘲笑大舅无知的味道。
“哼,承包村集体那个破瓦厂就能做‘万元户’?二弟呀,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大舅妈反唇相讥。
“我们不能做‘万元户’,难道你们养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