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天,太后也乏了,要不要叫瑶英过来按一下肩腰?”
蕖英自然明白她话中所指,想了一下才答道:“皇上回延英殿之前,去拾翠殿绕了一下。”
“什么什么!?我本来衣服就没几件了,送他了我穿什么?”
崔捷皱了皱眉:“这个叫乞旧衣,落榜的人请登科的人送考试穿的衣服给他,讨个吉利。送他并无不可,只是我那种衣服怎么เ拿得出手。”
今上不喜召见国舅爷,这已是内侍们摸清的规律了。皇上幼年丧母,由袁皇后抚养长大,母子之间一向有点怪怪的,袁大人倒是国舅的架子摆个十足,朝中很多大臣都是他提拔的,皇上有什么决议,他们总会诸多掣肘。外头几个ฐ藩镇的节度使又爱自说自话,这龙椅啥时候才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呢?
不过他还是很体贴地问了各州ะ举子是否到เ齐了,还派尚衣局查访待考诸生是否缺少冬衣。
中书侍郎袁思泰等得不耐烦,刚想开口催促,皇帝ຓ却出声了:“这个庄庆涟原本不过一县令,怎么เ能升任大理寺少卿?有何过人之处吗?”
一人回禀道:“庄庆涟敏于刑é狱,决断不滞,任内获盗、劫、骗贼者无数,颇็有政声。”
皇帝凌厉的眼神射向那人,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百姓若是衣食有余,何必为盗、为劫、为骗?只怕是被盘剥无度、朝不保夕才不得已而为之ใ。为县宰者,不能养民安民,倒以抓贼为荣,这是什么道理?”
龙颜不悦,众官纷纷躬身低头,竟然一时语塞。一些官员的脸黑得像锅底一般。
崔捷一直注目在皇帝ຓ身上,急得起居郎大人用力扯她的袖子,崔捷赶紧回过神,熟练地磨起墨来。
皇帝“啪”地一声合上奏折,扔给内侍,让他交还给袁侍郎,“为ฦ何朕没见到เ门下省对这份名单有什么批驳?高祖皇帝设中ณ书门下两省,是为了让你们互相制衡,互补不足之处,不是为了一味附和顺从!”
门下省一干官员只好跪下听训。
“谏议大夫也很久没人上表给朕了,诸卿都觉得朕是一代圣君,无过无失?恐怕未必吧。”
先帝卧病多年,皇帝一直以太子监国的身份辅政,从来不曾这么明显激烈地拂逆大臣的决议,大家竟一时适应不过来。
是日,君臣不欢而散。
崔捷跟着御驾回到เ延英殿,皇帝脱了淡黄色朝服,甩下白纱帽,接过康福奉上的一杯清澄明净的君山银针,杯子快到嘴边却停住,向崔捷走近几步,低头望望她的脸:“从刚才起崔卿的脸色就不好,是哪里不适吗?”
崔捷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很失礼地退了一步,连忙站稳了回禀道:“只是……略有点腹痛,不碍事的。”
“那么,你喝了这杯茶吧。”
玲珑典雅的青瓷八角杯,釉纹葱绿,只在环口上略有脱色,大抵主人经常使用它。一根根茶叶剑一般簇立在杯底,十分可爱,小心喝了一口,果然甘醇怡人,杯子柔润的触感似乎停留แ在唇上久久ื不散。腹中ณ暖暖的,舒服了许多。
皇帝脸上的乌云已๐消失无踪,舒服地坐在软椅上,示ิ意崔捷也坐下,笑着说:“朕今日话也忒多了点。偏巧被你看见了!”
崔捷也不客气地答道:“臣事君以忠,君待臣以礼。陛下方แ才的语气的确过了点儿。”
“那可糟了,你有没有看见起居郎怎么เ写朕的?”
“天子不应过问史官之ใ笔,否则史书上一定全是歌功颂德的话,修史就没有意义了。”
皇帝连笑了几声,“你倒是学得蛮快。”
旁้边康福见他们似乎谈笑甚欢,便低声问道:“陛下,今日要赐午膳与崔进士吗?”
皇帝本想说好,又看到她仍是脸色苍白的样子,摇了摇头:“朕吃饭太麻烦,别饿坏了客人。”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让康福拿给崔捷,“你和子明最近都在刑部吧?有没有看过这几人辖下的卷宗?”
崔捷看那名单第一个ฐ便是庄庆涟,有点踌躇,皇帝发话了“做臣子的该当知无不言”,于是正襟端坐了答道:“卷宗未曾看。只是……臣随刑部主事去牢里巡ำ察的时候,觉得庄大人押来的死囚,似乎ๆ都伤得很重。”
皇帝的脸一寒,“是了,他判的死囚也比别人多,其中果真没有一点冤情?”
“死囚之中还有女子。”崔捷想起那些女子的惨状,不禁恻然。
“你去查一下这几个人呈交的卷宗,看看其中有没有冤屈不明的地方。”
崔捷领命退下,皇帝站起来送她,又嘱咐说:“崔卿今日身体不适,就先休假吧。”
刑部ຖ官吏用膳时间是午时一刻,在绫绮殿第二厢房,此时已晚了许多,里边空荡荡的只有裴子明一人在低头阅读文书,桌旁放着一个ฐ食盒,见她来了有点意外:“咦?你果然还没吃饭吗?”便打开盒子把饭菜都拿出来,还是热腾腾的。
有两副碗筷,原来他也没吃。
裴子明被她感激的目光看得脸红,小声解释道:“我们以前在宫里也不爱陪陛下用膳的,排场又大,多不自在。”
吃完出来,崔捷便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