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大约一百平米的小院种了好几棵假摈榔树，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层又一层如巨大蒲扇一般的叶子翠绿通透，长叶的末端往往下垂成丝丝缕缕的流苏。每当有潮湿温暖的风吹过来的时候，那ว些流苏便在草绿色的空气中轻柔地左右晃动，静寂而又美好。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像一个年迈的老头一样，一个ฐ人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观察阳光天空和绿叶。那瞬间他的生命再没有深重的执念，亦没有杀人与被杀的焦躁情绪，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好。
不一会儿，一个貌美的穿着月白色银线绣花旗袍的女佣捧着一包鱼饲料，低着头快地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周衍身边把东西捧到他跟前。
池塘里几十条大红鲤鱼受到食物的吸引，争先恐后地浮ด上水面争夺鱼食，而还有不少稍远处的鲤鱼朝这边游来，似也要加入争抢。
十年了，从当年沈慕白用枪指着他眉心到如今他朝他开了三枪，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对方是条狗也该有点感情吧？
是这样的真相。
老头自五年前检查出肝硬化，身体每况日下，已经完全放权给大哥周正。
周衍猜不透老头这个时候派人传唤他是何用意，但还是麻利的收拾自己，然后跟着老管家，快步穿过蜿蜒曲折的抄手走廊，走到禅堂大门前。此时老人正坐在轮椅，腿上盖着毛毯闭目养神。
在场的手下齐齐惊讶，随后彼此互看了一眼，交换一记“果然如此”的暧昧又揶揄的目光。
这段时间周衍把办公地点搬到这座院落，道上关于周衍金屋藏娇的小道消息早ຉ就传疯了。很多人都在猜测周衍藏着的美人究竟怎样倾国倾城，甚至有人已๐经着手准备大礼，找个机会巴结一下美人。
他们这些人跟周衍的时间都不长，而这两年间周衍的私生活干净得简直不像男ç人。所以当他们看到沈慕白的时候完全没有往那方แ面想，只是以为这个坐在轮椅上，看起来苍白而又病弱的矜贵公子是周衍从哪里招回来的奇人异士。
然而周衍却在他们面前毫无顾ุ忌地表明了他们的关系，他给他这样高的地位，无异于在向世人宣告沈慕白不是他周衍豢养起来的小情人，而是周家主母！
周青迟疑了一下，于是低头恭顺ิ地说道：
“前两天暗杀黎少的凶手资料已经找到：对方แ在道上人称孤狼，是排名前十的杀手。这个人和黎少没有私仇，所以他刺๐杀黎少的原因只能是前段时间有人在道上标了暗花，悬赏五百万美金取黎少性命。至于是谁想要黎少的性命，我们还在追查。”
周衍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表情肃厉，仿佛是对这个调查结果很不满意。
周青见状立即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
见周衍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周衍感到非常挫败，与其如此，他还不如从来没有爬上过这个ฐ位置。
周衍只是沉吟了片刻，似乎ๆ完全没有追究周青责任的倾向，只是凝重地吩咐道：“查一查还有没有大哥那ว一派的漏网之鱼，这一次仔细点，我要的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周青顿时神色一凛，倒吸一口凉气，屏息。
这几乎ๆ是周青跟随周衍以来听过的，周衍下的最狠的一次绝杀令。
这时候周青忽然想起一个ฐ传闻来，连忙低声说：“老板，我听说以前周正还在位的时候豢养过一个美貌的小男孩，但几个月前周正把这个小男孩送到英国。”
“马上查出这个人行踪。”周衍条件反射性地做出决定，“找到เ人就直接把他做掉，我不想横生什么枝节。”
“是！”
“退下吧。”周衍道，“我不希望你下一次向我报告的时候你还说不出真凶是谁，我不是每一次都那么เ大度包容。”
手下们噤若寒蝉，缩着脑袋，默不作声地退下去。
沈慕白神情古怪地侧头盯着迅离开的那群人的背影，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他似乎ๆ抓住了什么东西，然而却没能ม把零碎的信息串成一条完整的线索ิ。
周衍深深地看了沈慕白一眼，这是沈慕白醒后唯一一次允许他站在距离他如此近的地方แ。这么多天以来周衍都不知道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整个ฐ人浑浑噩噩的，除了让自己片刻不停地沉在工ื作中，他甚至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
即使他已经登上权力的巅峰，有些东西依旧是他想要却不一定能得到的。
沈慕白在这时候像惊醒过来一般，猛地扭头，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沉声问道：“最近我怎么没看见黎森？”
周衍把办公地点搬到เ这里，照理说黎森应该经常出入才对。沈慕白醒来后的第一天他就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只当黎森是因为憎恨他才故意远离这个地方。可从刚刚那ว些人的话语中猜测，情况却似乎不是这个ฐ样子。
“黎森他……”周衍听到这个问题，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沉痛地闭上眼睛，顿了顿ู，“他死了。”
沈慕白微微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