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做梦时，梦里的自己只是个第三方的眼睛而已，我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能看见我的，而且还会对我说话。
我正想问，该怎么帮你。那女人看着我的一双眼睛突然直了。
“是的。”
“他还好。”
“当时简直乱透了，可是没办法，葬礼总还是要继续进行的，虽然出了这样的乱ກ子。所以匆匆盖了棺材换了人，这支送葬的队伍继续朝墓地走，但一路上已经没人哭得出来了，爸爸那时候还小，回忆起那ว时候的情形，脸还是煞ย白的，可想当时一幕给人的记忆有多深刻。他说当时一路上死寂死寂的，连花钱雇来哭丧的人都哭不出来，只听到大把大把纸钱抛洒在地上的声音，哗啦啦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冷。”
“老太爷登时暴跳如雷，因为那些和尚不光人走了，连他刚才为了挽留他们所给的黄金也一并带走了，”说到这里，抬头朝我们扫了一眼：“你们见过这种事么，见过这样的和尚么？”
刚进屋里时有一点点的不习惯，因为ฦ太大，灯光也太亮。但关了灯就什么光也没了，这房间没有台灯，更没有电视，只有一只收音机有点不伦不类地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一打开满房间的回音撞得我心脏乱跳，赶紧ู又给关了，顿时寂寞像周围那些隐在家具下的阴影似的层层叠叠朝我压了过来。于是百般无聊地熄了灯爬上床，可是睡不着，虽然已经快半夜，我脑子里清醒得很，带着点初ม来乍到的兴奋。
“嗡——！”突然边上的手机用力颤了一阵。
淡淡一句话，从他微笑着的嘴唇里溢出，像问我借十块八块钱似的普通。以至我一时都没从他这话里感觉出什么เ不对来。直到他低头掀开那ว具尸体的裙子，而尸体挺拔的身影下那双被切割得工整平滑的断腿骤然间让我全身一阵冰冷。
“我找了很久，也试了很多。”重新放下裙ำ子，他把那盒东西放到เ了我的床边。那盒子散着一股冻肉和药水刺鼻的涩味：“本以为只差ๆ这一双脚，要找到匹配的会很容易。可没想到这比我想象中要难，甚至难于寻找到同这脖子相匹配的头颅。”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针筒，针头很粗，这让我脖子后那个被打过麻药的部位不自禁地一阵酸麻：“没有一双合适的。那些漂亮的腿脚，每每要缝合时才现，它们不是太粗，就是太细。你看，”眼睛微微一眯，他笑：“这和灰姑娘多相似，那种遭遇。只有不大不小刚刚好的脚才能穿上那双水晶鞋，而只有不大不小刚刚ธ合适的脚，才能配得上成就我的完美。所以宝珠，现到เ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
我就能见到那种东西。
但如果当真说出来，通常不会有人去相信。人总是对未曾亲眼所见或被事实见证的东西
任由人对他恶意的捉弄，自顾ุ自弹着琴。但有时候刚好石子丢在了他身上，或者琴上，那琴声就嘎然而止了。而这时候我们立刻扭头就逃，因为他必然会走到窗前，朝外探望。有那么一两次，逃跑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下，刚好看到鸟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朝我这里看着，同每次我送食物过去时的表情一样，他在朝我微笑。
让我毛骨悚然的微笑……于是回到家，少不得会做上几夜的噩梦，梦见那双直愣愣黑洞洞对着人看的眼睛，梦见那双眼睛下，那道让年少的我实在无法消受的很奇特的笑。
而这样近乎劫难般的日子一直到我十五岁的时候，才终于结束。因为“鸟人”死了。
他是在工人体育馆表演的时候，被那把突然而起的大火活活烧死的。
至今对于那场火，我还都印象深刻๑，当时如果不是因为出了点事耽搁了一下，我可能也会成为那葬身在里面的三百多个亡魂中的一员。记得当时赶到体育馆的时候，整半边天都被火给烧红了，偏那ว天风势特别大，大得仿佛要把地都给掀起来了，于是纵然出动了所有的消防车，硬是无法将这场大火控制住。
直到第二天早上火把整个体育馆烧得一点不剩，它才熄灭了，当时那片广场上只剩下一团黑糊糊的废墟，还有一大团一大团吹不散的飞灰。
那ว是“鸟人”第一次在这样的公开场所表演，也是最后一次。
很多人说，火是在“鸟人”演奏的时候才突然开始燃烧的，至今查不出火势的起因，只知道来得极突然，也来得莫名其妙。突然间的烈火将疏ຕ散人群变成了一场灾难，无秩序的混乱硬把几百个人活活堵死在了体育馆里，所以后来挖掘出来的那些尸体，很多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活活踩死的。
而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体育馆里的人因为那场火而乱作一团的时候，就在火将整个体育馆团团围住的时候，“鸟人”始终没有停止过演奏。仿佛那一切都同他无关似的，一直到烈火将体育馆完全包围，我们依旧能听见那水似的音乐声，混杂在咆哮的火焰和狂风间，丝一般地流淌缠绵。
这真是一场可怕的记忆。
以致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会梦见那场火，梦见火里悠扬的琴声，还有“鸟人”奇怪的脸上那种奇怪的微笑。他总爱微笑，笑起来就像只没毛的鹦鹉……
忍不住一个激灵，我从那段悠久的记忆里回过神。
将那把刚ธ刚为了整理旧ງ货而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的古琴重新塞回箱子里，这把曾经被“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