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帝哈哈大笑,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弓箭的弦。仔细地拉伸,然后又合上,“好弓,真的是一把好弓。这天下,也只有道长这样的妙人,才能制作出这样的好弓。”
弘文帝收起弓箭,放在一边,漫不经意道:“这些年,道长真的送了宏儿许多好东西啊。”
然后,飘然远去!
“陛下,请您……”
孩子接过虎皮面具,看一眼,真的安心下来,脸上的忧惧之色,立即去得无影无踪,立即将面具戴在脸上,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您看,好玩儿么?”
孩子得他称赞,更是开心,只是转眼看到紧闭双眼的太后时,还是很不安:“太后呢?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京兆王若有所思,但是,一直没有言。
弘文帝之前曾想传位给自己้,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反而一直保持着一种慎重的态度,一句都不曾言。
源贺问:“但是,怎能说她一中ณ毒,陛下就会退位?而且,她又没死。”
“她要是死了倒好!可恨的是,她没死!这就成了她威แ胁陛下的把柄。你们想想,我们北国平素最提倡什么?孝道!我们北国,讲究仁孝治国,陛下父子都以孝顺着称,经过她这么一闹,如何向北国臣民交代?她把中毒事件搞得这么大,人人都知道李欣是陛下的人,岂不是间接指证是陛下下毒害她?这个女人,阴险毒辣到了极点,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步步为营,不然,她怎会一个ฐ个击溃我们?陛下此人又好面子,又破不开情面,所以,被逼得没法,只好退位……”
众人一听,果然大有道理。
纷纷点头称是。
“这个ฐ女人,向来就喜欢玩弄这一招,把我们鲜卑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些年,我们吃她的亏还少么?只是这一次,她太过分了,竟敢逼迫陛下退位……”
东阳王迟疑道:“但是,小殿下毕竟也是陛下的亲骨肉……”
“是陛下的亲骨肉又如何?这些年,难道不都是她一个人只手遮天?小殿下从来只听她一人的,连太傅的安排,课程的教育,甚至教材,都是她自己编写的。小殿下一个小孩子,他懂得什么เ?以后,还不是完全听这个女人的。”
“是啊。如果陛下真的退位了,以后,这天下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她甚至不必和我们藏头露尾打什么哑谜了,以后,还不得把鲜卑祖宗的家法,全部ຖ给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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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许干政,这是我们北国的基本国策。现在,她不止干政,而且肆意妄为ฦ。一旦陛下退位了,她便失去了所有的制衡,真正比女皇帝ຓ还要女皇帝了。那帮子汉臣文人,还不趁机窜上来?看吧,准备小皇帝的登基,他们比谁都热心。什么三长制,均田制ๆ,我怕,以后平城都保不住了,那女人根本不喜欢平城,躲在北武当从不回去……”
“但是,到เ了现在,我们这些托孤大臣,还能有什么เ意思?”
“我们算什么托孤大臣?就是摆设,傀儡而已。看吧,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允许我们插手……”
“真是窝囊死了。先帝在时,我们几曾如此窝囊?”
……
众人群情激昂,七嘴八舌。
温泉室内的门里,弘文帝静静地坐着,对于外面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换在往日,他一定会勃然大怒。
那ว是有关一个ฐ男人的自尊心,王者的尊严å和威风。
但是,此时,他失去了反驳的兴趣——也没有力气再去做这样的口舌之争。
这些结果,他当然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自己就算向冯太后认输也罢,俯称臣也罢。
人的一生,又几曾遵从过自己的内心?
两名伺候他的太监替他擦干净身子,他换上了舒适的内衣。低头的时候,忽然看到内衣上的花纹。
那是一种淡蓝色的,浅浅的绣花。手艺说不上多么精巧,但是,针脚๐绵密。
衣服,已经放了十几年了,但是,此时拿出来,却还是簇新า的。看起来那么温暖,那么结实。
这还是芳菲在太子府的时候为自己做的。饮食起居,四季衣裳๙,一应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他在这样的夜晚,穿上了这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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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都很轻松,觉得非常宽敞。
门外,老臣们依旧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他觉得这些声音逐渐地在恍惚过去。多少年了?自己为了这些语言,这些摇摆不定的主意,这些忽上忽下的权力斗争,起伏……何尝不是精疲力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太子府那一次和三皇子的生死决斗开始的?
那ว一次起,自己就埋下了永失我爱的伏笔。
事后,无论怎么,都于事无补。
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两ä个人,终于水火不容。
幸好,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
就凭这一点,自己้已经掌握了最大的利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