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女性叫陈若萍,她穿着新式的短衫绸裙,头剪成时髦的齐鬈款式,一张长脸拉得更长。
你不是常抱怨里外事太多,做不完吗?我正好找个人来帮你的忙。”季襄翻着桌上的报告,不太专心地说。
一念来一念去,一日一夜,有八亿四千万念,念念不息。一念善,得善报果;
心思一乱ກ,佛经也抄不下去。珣美索ิ性下了席榻,斗篷也没有披,就打开厢房门,左右探着。
很多人是红肿着眼写信来的,说言妍太残忍,说德威和以缘盘据他们的生活,成为一种折磨。唉!我还以为这是成全他们的最好方式呢!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该谈谈这本《月牙蔷薇》了。月牙蔷薇,以前也有人称香水蔷薇,皎白的,有浓郁的芬芳。我在写女主角“珣美”时,偶尔会想到เ少女时期那ว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自己。
多奇特的经验呀!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全心只为解救中ณ国。
她们随着队伍动着,因为ฦ警察已经半管不管的,所以有些混乱,没多久人便散掉了。
珣美东张西望,只找到一个叫古瑾华的同学,两人退进小巷,暂时喘一口气。
待会我们只好自己้回学校了。”古瑾华拍着胸脯说。
珣美没有回答,她的眼睛被地上散落的一份刊物吸引住了,她太熟悉那名称及格式,因为是属于季襄的报社。
她离开他也快四个月了吧!
那日,她踩着后巷泥泞的青石板地离开,恰好遇见一辆停着的黄包车,她想也不想就喊出“沪江运输行”的地名,车夫飞快地拉着,她就这样轻易地逃出险境。
如今回忆起来,她还算满幸运的。碰到เ一个善良的车夫,阿标又正好在运输行内,没有使她流落街头。
三小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一直在等你呢!”阿标一见她就说。
看到阿标那黝黑憨直的脸,珣美如见亲人,鼻子不禁酸。但她自尊心极强,只轻描淡写地说:“我母亲没说吗?我是和一位唐老师出来的。我在他的报社工作两个月,因为……因为理念不同,想想还是来找你比较好。”
阿标从小看着珣美长大,知道她藏心事的习惯,也不多问,只说:“无论如何,我终于可以给你母亲回消息了。三小姐……”
我不是什么三小姐,叫我珣美就好。”她要求着,又说:“我来,会不会很打扰你呢?”
怎么เ会呢?”阿标很义气地说:“你和你母亲对我有恩,就算我拚了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你饿着!”
说归说,先住就生问题。
阿标住在简陋的单身宿舍,一堆男人睡在一块儿,当然不适合珣美。她身上又没钱,不能租屋或住舒服的旅社,最后是以阿标妹妹的身份,暂挤外乡人临时搭盖的木屋。
她四周都是做最低贱工ื作的苦力,妇女多半是帮佣或打临时工,白天看他们忧愁忍耐的脸,夜里听犬吠及孩子的哭声,真要抹去她逃家后所有的信心。
第一晚在湿冷的被窝中,她就哭了,想到季襄,她更是愈哭愈难过。
她原本就知道他是不可以信任的人,偏偏一直美化他,认为他是革命英雄、爱国志士,必有圣人的道德标准。没想到他也是使好耍诈的凡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欺骗、伪装ณ、引诱、绑架的手段都来,这不是和那些杀人放火的盗匪没两样吗?
只怪自己้太笨太傻了。她想到自己流露的崇敬,不顾一切救他的那一幕,恳切地说出内心理想的那一幕,甚至要把全部ຖ身家都奉献上去……他根本不当一回事,还在背后嘲笑她、算计她。被处以凌迟的酷刑é,大概也没那么เ痛吧?
她在木屋待了七天,就哭了七天。始终分析不出来,为什么季襄绊她的这一跤,会让她受重伤似地,无力再爬起来。
第八天时,阿标跑来找她,说:“有免费的晚餐,我们快点去吃。”
哪有这么好的事?”珣美闷闷地说。
基督教堂,耶稣请客啦!”他笑嘻嘻地说。
原来教会为了吸引群众,不时在礼拜日布施一些点心或饭菜,附近的工人就会结伴同来,顺ิ便唱诗歌,也听听讲道。
那ว天的讲题是“回来吧!迷途的羔羊”,珣美正在彷徨无措之际,听了颇有感触,便主ว动和罗勃牧师攀谈。一聊之下,才现他竟然认识吴蕴明校长。
我在广州传教时见过她,她是非常特别的一位女性,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褐夹白的罗勃牧师用标准的国语说。
我一直希望像她一样,能当个启民智的教育家。”珣美用期盼的口吻说。
真的吗?我们的教会正在办学,有训练教师的课程,你愿意参加吗?”罗勃牧师眼睛一亮说。
真是天无绝人之ใ路!仿佛冥冥中有一只大手,在几经摆弄之后,又将她推回到光明之中。
崇贞女塾供吃供住,她只需要在课余时间到孤儿院帮忙,就算付过学费了。
日子上了轨道,就逐渐充实起来。她如海绵般,吸收每一种课程,尤其以前未曾接触到的英语、科学及教育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