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下地走走,不准。
严å素对他看管得很紧,有一次现他在小本上记什么,就劈手夺走了。不论他怎样说服,甚至央告,严素毫不让步,她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也不说话,只是摇头。他只好乖乖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不按行进序列……”
等到炮兵部队渡河完毕,秦震走过浮桥,就跳上小吉普。
据说,这地方是住在武汉的外国大富翁避暑的地方แ。
漫天竹木浓荫。
小吉普的帆布篷,给风兜得像一只巨鸟的翅膀,飞掀扑腾,出呼喊一般哗哗啦啦的声响。
秦震转过头,睁大眼睛:哦,是黄参谋。
说好说歹,只准开了船舱顶上直射江面的大灯,可是灯一开、舱里影影绰绰也就看清几个人影。
正在大江中流,忽然间一个ฐ年轻妇女从人们手爪中挣脱出来,一个黑衣人立刻举枪对准她。
她昂然一下扬起头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猛然喝道:
“打吧!你朝我开枪吧!”
在她的威力面前,那人吓得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她一扬手,沉着有力、义正词严地说:
“我告诉你,你们这群狐群狗党,共产党是杀不尽、斩不绝的,你们倒要想想你们的下场,天亮了!……”
她转身向一小群妇女喊道:
“同志们!我们生得光明,死得磊落。同志们跳江呀!……我们用我们的生命迎接天亮吧!”
那ว是撕裂肝胆的、惊天动地的声音。
经这一喊,船上就乱了,妇女们一股劲往船舱外冲、跟官兵们就扯着对儿扭打吆喝,乱ກ作一团。
陈文洪急着问:
“她个儿不高,白净脸,是不是?”
“你同志!我哪还分得清青红皂白,你同志!”
陈文洪像刚要爬上岸,一个浪ฐ头又铺天盖地把他砸将下来。
吴丙丁说:“我看这些人都是好人,要不白崇禧为什么逼住押她们走,我心生一计,想把船开到เ鲇鱼套再说……”
当时,吴丙丁一看,整个ฐ大江空空荡荡,连个灯影都不见,拉了两ä声汽笛也没回声,这正是好时机。
谁知,他们中间有个懂得使船的,见吴丙丁偏离方位,就拿枪口朝吴丙丁背上一捅:
“老实点!往轮渡码头开!”
到了码头,他们把那几个妇女押上岸,还不放吴丙丁,说:“放你走,好去通风报信!”逼吴丙了跟他们上了武昌一路往西走。
吴丙丁骇怕了,想,他们对我是要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呀!到เ了路边一户人家,他们走得气喘吁吁,疲劳不堪,就让大家坐下来歇息,敲门打板,讨水烧火。趁这一阵忙乱ກ,吴丙丁一闪就闪到那人家屋背后,从那ว儿憋足一口劲往江边跑。他还是想把船开上鲇鱼套。天蒙蒙亮赶到江边,谁知这些断子绝孙的在船上安了定时炸弹,只见火光一闪,一声猛响……
陈文洪仔细盘问了那ว晚歇脚๐的那户人家的地形模样,掏出小本,在上面画了图,经吴丙丁看了认可。这时这只古旧的小火轮已经气喘吁吁,到了武昌轮渡码头。大雨刚过,一片青天。陈文洪赶紧告别了吴丙了,耸身上马,打了一鞭,就朝西奔去了。
陈文洪率领几个战士策马飞奔。
好像只要他跑到那个地方แ,他要寻找的就寻找到了。
他的那匹黑骏马刚才在船上淋了一阵雨,现在给阳光一晒,鬃毛闪闪亮。它好像很理解主人的心意,四蹄不点地地狂奔,剪ຘ过的尾巴๒像一把小扫帚ຐ在大风中波荡。黑骏马远远跑在前头,另外几匹马在后面紧跟,像一条线一样拉开。
他们穿过武昌城,继续向西。
六月,长江岸上一片碧绿葱葱,无论是树、稻田,还是湖泊,都像油画一样在深浅不一的绿的层次上涂上层亮油,油菜花一片片嫩黄、鹅黄、奶油黄,像是在一块绿台布上摆着几块黄澄澄的蒸糕。
不过,陈文洪既没有想大自然的色彩多么鲜明,也没有想黑骏马有多么英俊,他只觉得心如火燎,舌敝唇焦,他的心里,就像阳光一下穿透阴霾,一下又被阴霾吞没。不知不觉间,汗水从帽子底下淌流满脸,脸红得像红布。
是的,只要抓住一条线索,就是抓住一线希望。
现在,他就带着这种强烈渴求的愿望,纵马飞驰。
——只要到那里!
——只要到那里!
是的,只要有一个方位,一个老练的军人,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也能迅地寻找到目的地。
那不是么เ!
在大道边有一座独立家屋,三面环绕着丰ถ密茂盛的大竹林,门前有一株又高又大的老梅树。
他勒住缰绳,黑马又跑了几步,才低低嘶叫了一声,收住脚๐,听任背上的骑手飘然而落。它不是由于减轻负担而产生快感,它却伸出嘴巴在陈文洪身上嗅了嗅,两只眼睛驯顺地、同情地看着陈文洪。
陈文洪敲开了那人家的门。
门缝里露出一个ฐ破衣烂衫的大嫂。见是一群军人,忙不迭地把两扇门又紧紧关上了。
敲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