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茫茫,他就再也没有可与之高谈阔论、分析时事的人了。
楚焕从前看书识字,仅仅是为了打发无聊又漫长的时光。后来学习策论,亦是因为敬重太傅为ฦ人。
她于皇城内潜了些许时日。很快,就寻到了合适的辅佐对象。
遂下山去,前往人间。
“叫你种,你便种。再讲废话,便将你的毛皮割下来制成冬衣。”她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如空谷幽兰,不带半分俗世的浮躁。可说出的话却是凶巴巴๒的。
街巷上的百姓们忙忙碌碌,十分热闹。
册中笔走龙蛇。林林总总,记录的都是近一年内发生的大事。
“原是早早便准备好,要给我看的?”章缨扬了扬册子:“很是勤勉嘛。”她捋了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夸奖道。
“我原本想着,你若再不现身,我便将它烧给你了。”楚焕出言呛到เ。
“那ว我可收不到呀。”章缨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仔仔细细翻起册子来。
…
册中记的十分详尽。
十月,宫中重阳夜宴。
酒至半酣,正二品中书令起身更衣。行至半路却失足落水。四下无人,他又不识水性。
正当万念俱灰之ใ时,为楚焕所救,得以死里逃生。
次年二月,楚焕趁着年节,各府走动之时,将刑部尚书收归麾下。
刑部尚书乃是科举ะ出身,并无显贵宗亲。
他凭着真才实学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却要时时受那刑部主ว司的制约,只因那刑部ຖ主ว司乃是丞相门生。
刑部尚书明明官大一级,却无实权在手,处处受限。空有抱负,无处施展。委实憋屈。
年节之ใ下,朝中ณ重臣府第皆是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唯有他,门庭冷落。只有楚焕一人前来拜访。
而后楚焕又与其深谈了几次。
对于楚焕抛来的橄榄枝,刑部尚书接得十分畅快。
四月,楚焕命谏议大夫上书参本,所参刑部ຖ主司私拦卷宗、徇私枉法。
被拦截的卷宗皆钉成册,置于龙案之ใ上。卷宗后还附着一份万民书。
那些卷宗正是章缨留给楚焕的,他已准备多时,终于派上用场。
这些被拦截的卷宗里面,唯独没有王晓一案。
只因那王晓一案,矛头直指丞相长子。丞相可以淡漠看着自己的门生事发东窗、落马流放。可他却万万不会看着自己的长子落入大狱。
这一点,楚焕很清楚。
此时他羽翼未丰,尚无力与丞相抗衡。
五月,圣旨下,判刑部主司杖刑一百,流放西南,三千里。
楚焕借机安置了旁้人顶替。此人曾经亦是太傅门生,算是与他师出同门。
是他的人。
至此,刑部主司换人、刑é部尚书没了桎梏。整个刑部,尽数掌握于楚焕之手。
七月,皇贵妃以白果芽汁,落了新宠美人的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即便被人察觉,她贵为皇贵妃,育有两位皇子成年,自是不会有人会为了一个区区美人招惹于她。
可她料错了。此事最终闹得人尽皆知,少不得楚焕在背后推波助澜。
谋害龙胎,乃是死罪。
可帝王念及皇嗣。即便那落了胎的美人哭哭啼啼,每日以泪洗面。帝王也并未要了皇贵妃的性命,只是贬为庶人,锁于宫内。
同谋者:太医院四品正史,斩首示众。
皇贵妃所出皇长子、皇四子,因没了生母,又生性愚钝,此后难成大器。
十月,天气渐凉,皇五子身上生了天花,卧床不起。
皇五子乃ี是皇后所出,自幼体弱,病情又来势汹汹。拖了半月有余,药石无医。
此事并非是楚焕做的。
十一月,皇五子薨逝。
皇后忧思郁结,身体每况日下。
……
章缨看得十分细致,不知不觉已到เ午时。
她抬起头,楚焕仍伏在案上,不知正看着什么。
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泛着薄薄的光晕。
十一月的天气,已๐是有些凉意。
章缨鬼使神差ๆ的走到楚焕身前,碰了碰他的手。
“你真凉。”她说:“多添些衣裳๙,凡人弱得很。”
…
临近年节,楚焕愈加忙碌起来。
起先每每楚焕出门拜访亲贵好友之ใ时,章缨也会隐了身形,悄然跟在楚焕身后。
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无非是诸如楚焕说“多有叨扰”,对方就说“蓬荜生辉”。
对方说他“青年有为”,他就夸对方แ“身体硬朗”。
对方夸他“容貌周正”,他就说对方“保养得当”。
他拜托对方“请您多多照付”,对方就回说“定当鼎力相助”……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皆是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话。章缨听得头都大了两圈。
而后楚焕起身告辞,对方亦会出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