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就眯了眼睛笑起来。
苏恒到长信殿这趟来去匆匆,跟太后说的也都是别人的事,他自己路上遇着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却大都没提到。天下做母亲的,都爱听别人议论自己的儿子,太后老人家也不例外,苏恒一走,她便开始问了。
但我这几天都在太后跟前伺候着,又见了成美人,料想她们也该得了消息,知道我病好了。因此我今日还是正卯便命人开了正殿门,看她们如何应对。
今日苏恒回来,苏恒的嫔妃们必然要聚到一起。恰又是初十,正该是她们朝见我的日子。
想了想,还是让把人带到后院来。
韶儿有样学样,煞ย有其事。我们母子两个便一人一柄小铲子,对面坐着专心挖菜。
进了殿,早有人通报。
我与她结识虽晚,却是乱世里过命的交情,情也合拍。上一世她里里外外照ั应我良多,我被废居家后,也只她不避讳太后与刘碧君,常我。
然而她到底是能ม忍的,比我当年还是要强得多。
红叶将手上参茶奉给我,道:“纵然调_教好了也……”因房里还有旁人守着,她只能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看到桌上针ฤ奁,又道,“难得身上好了些,正该静静养着,这些活便不要做了吧。”
我点了点头,红叶才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娘娘刚躺下那会儿,长信殿便有人来催您去。我进屋喊了您两次,您只不醒,我便推说娘娘来了身上,疼得厉害,正昏睡着,只怕去不了了。”
我又点头,问:“可有说催我去做什么?”
红叶道:“说是太后赐宴,想让你帮着去招呼。又不是该娘娘劳的事,都说您去不了了,还一遍遍来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要把我折腾病了,好坐实了我病弱不能ม管事的话,顺理成章把权交给刘碧君。
耐着子差人来传了几遍,可见刘碧君一回来,太后行事立时便又温和有章法起来。如今我去与不去,定然都给人落下了话柄。
我说:“去端圆子吧。”
——可惜太后偏偏忘了一件:刘碧君既没晋位,也没搬来未央。若我今日便托病将养起来,她便只能耐心等着。
除非苏恒铁了心要越过我去抬举刘碧君。但我猜他暂时还不急着跟我撕破脸,不然今日舆辇上,他也不必特地做什么亲昵姿态了。
红叶替我找的托词,很好。养好身子要紧,刘碧君晋位的事,就让她们再等两天吧。
红叶很快便带了青杏儿,将圆子端过来。圆子里还拌了不少红糖,热气蒸腾,再加上我苍白的脸色,说是来了身上真不由人不信。
我靠着枕头倒着,红叶试了试冷暖,抿了一勺圆子给我。
“太后那ว边又来人了。”她说,“非要见娘娘一面,正等在外面。”
令人发笑,莫不成还想看看,我是不是真起不来身?
我说:“让她进来吧。”
来的是孙妈妈,太后当年从樊城老家带来的忠仆。一贯体面又冷面,就是个替太后唱黑脸的。与太后身边吴妈妈并称金刚菩萨。她自然就是那ว怒目的金刚。
——是个倚老卖老,最不好打交道的人。太后派她来,什么意思可想而知。
我起不来身,便搭被子盖了腿脚๐,倚在床头见她。又命人给她赏了座儿。
她大大方方แ受了,而后便很没规矩的上下打量着我。我身上虚得几乎坐不住,片刻间冷汗便湿透了衣衫,也没什么เ好掩饰的。
估计她打量得差不多了,便摆了笑脸,说道:“烦劳孙妈妈跑一趟。今日太后高兴,我本该时刻๑在身边伺候着。谁知不巧来了身上,下不了床,也怕冲撞了喜事,实在不能去了。”
孙妈妈斜挑着眼,道:“老身说句不该说的:今日太后高兴,娘娘纵然身上不适,也该本着孝心去伺候一二。娘娘这么เ拿架,很是不该。”
既看出我身上不适了,还要摆了一副教训人的面孔,污蔑我拿架。真不知该说什么เ好。
我修炼不到家,立时便气得脑仁疼。
红叶掩着嘴噗的笑出来。
我问:“你笑什么?”
红叶冷嘲道:“孙妈妈开口便道是‘不该说的’,奴婢还以为ฦ是她谦逊,谁知她还真说了些不该说的。奴婢都没见太后娘娘这么เ教训皇后娘娘的,孙妈妈竟以为自己比太后还大些?还是以为皇后也是谁都能说得的?”
孙妈妈脸色便涨红了,眼睛里透出火光来。
红叶就是这么个子,看着柔和,却是个遇强则刚ธ的。先前我半死不活,她得替我撑着,多少还能忍辱含垢。如今我能给自己做主了,她又是横命一条,内里藏的那些刺๐便一的张开来。
看来今日我站着出去、横着回来,让她心里窝了不少火,还是忍不住发作了。只是她说孙妈妈时却忘了自己้,我到底是皇后,便此刻病弱了,也用不着她挡在我身前。
——太后要磋磨我,总还得顾忌些什么,但若要整治红叶,本连骨头都不用吐出来。
我呵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退下!”
红叶扑腾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