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始考虑等伤养好后，一个人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一间小屋，不必奢华高贵，有足够的热量、食物和水就可以。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杀手积蓄还是很充足的，只要今后的几十年中省着点用，大概ฐ也能支撑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这座大约一百平米的小院种了好几棵假摈榔树，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层又一层如巨大蒲扇一般的叶子翠绿通透，长叶的末端往往下垂成丝丝缕缕的流苏。每当有潮湿温暖的风吹过来的时候，那ว些流苏便在草绿色的空气中ณ轻柔地左右晃动，静寂而又美好。
周衍似乎对这样的景象感到非常有趣，饶有兴致地等鱼食被抢得差不多后，才又往水里撒了一大把。就这样循环往复，直到手中的鱼饲料终于喂完。
不一会儿，一个貌美的穿着月白色银线绣花旗袍的女佣捧着一包鱼饲料é，低着头快地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周衍身边把东西捧到เ他跟前。
周衍颓然地闭上眼睛，尽管他站得笔直旁人一看他仍旧是那ว个冷静自持的周家家主，可就在那ว一刻他情不自禁地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像是一个ฐ人的心灰意懒โ。
十年了，从当年沈慕白用枪指着他眉心到เ如今他朝他开了三枪，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对方是条狗也该有点感情吧？
周衍不敢打扰父亲休息，只得屏息，不敢出任何一点声响，小心翼翼地走到เ轮椅边候着。
老头自五年前检查出肝硬化，身体每况日下，已经完全放权给大哥周正。
周衍最后一个ฐ向前给黎森烧了三柱香，他缓缓地鞠了三个躬，表情沉重。在道上混的人，生生死死的事情看得太多。或许正因为每时每刻๑都有可能和死神擦身而过，所以他们反而比寻常人更明白生的可贵。
最后他走到黎家父母面前，左ุ手握拳紧贴着胸口，肃厉而又沉缓，他誓道：“伯父伯母请放心，我与黎森情同兄弟，今日我在他灵前以周家百年声誉誓，无论是谁害了他，我必让那ว个人十倍奉还！”
“奉还？”黎父猛地抬头，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双通红水肿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冷笑，“我儿子这辈子都因你而毁，你拿什么เ奉还？周衍，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当我儿子认识你的那一刻竟没有去阻止！”
“……很抱歉。”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黎森！他为ฦ了你放弃锦绣前程跟你从事那么危险的职业，为了你背井离乡远渡重洋，为了你他甚至连男ç人的自尊都不要——可你又怎么对他？！你毁了他一生！”
“……”周衍捶下手，颓然地闭上眼睛没再吱声。
原本只是沉闷压抑的大厅，仿佛所有愤怒的洪水冲破防洪大堤一样，在这一刻终于爆。
黎父越骂越愤怒，最后竟刷地站起来，地上的火盆被他撞翻，出“哐当”一声清脆ะ突兀的声响。火盆里的纸灰如数倾倒在了青石板的地板上，有一些冥币依旧在地板上燃烧。然而灵堂内却不知道从那个ฐ角落掀起一阵风，竟把地上灰黑的的纸灰吹起，萦绕在半空。
这样的突事件，让原本退在一旁้的大师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屋外依旧风和日丽ษ，然而灵堂内却陡然生出几分寒气。仿佛是黎森带着所有不甘和愤怒回来，让在场的人都心下一寒。
足足呆滞了三秒，靠得较近的手下们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ກ地冲向前慌忙把黎父拉开。
然而黎父的瞳孔却骤然放大，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屏息。随后他颓然地跌坐回地上，愣愣地盯着翻倒的火盆，眼泪不停地从眼角往下坠落。
——阿森，直到现在你依旧ງ忘不了他，对吗？
黎父的反应非常诡异，让人想起灵堂上容易出现的灵异事件。手下们一时间也被惊吓到了，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对不起。”周衍怔怔地低头对黎父说。
对方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