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母后这几日又写了许多字么，儿臣从瞧不出写字有什么意思的。”
母后笑道：“哀家那么多孩子，偏数你的嘴最甜最会哄人。连着敬德太妃和贞仪太妃这几天不见你了，嘴里心里惦记着掂量了多少遍儿，你回头先去给她们请安吧。”又道：“要对母后尽孝心也不在这一时三刻，何况你又嫁得不远，时时来请安也不难。”
我不依不饶，扭股糖似的缠着母后：“儿臣不信。母后必得说给儿臣听。”
母后撩了撩衣襟，道：“少女怀春。母后并无半分取笑你的意思。”
他的神色有些伤怀和自嘲，“帝ຓ姬ภ知道么？小僧的母亲是道姑。”
我吃惊，忙道：“英雄不问出身，你又何必在意呢？”
他怔怔望着湖面出神，道：“小僧自幼随母姓宋，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只知道他与母亲私通生下了我，为此母亲被赶出长宁观，我也因此受尽世人冷眼。”
“长宁观？”我惊呼，隆庆帝所生帝姬，唯真宁帝姬是昭成太后所出。长宁帝姬生母早ຉ亡，自幼入道居住在长宁观。持逸的母亲，必定是侍奉长宁帝ຓ姬ภ一同出家的侍女了。在道观中私相授受，长宁帝姬断ษ然不能ม容她。我道：“可是世人不是人人赞你才华，称你为‘宋郎君’么？”
他冷冷道：“世人称慕的是宋怿沣的才华和名声，唾弃的是他的身世。世人的好恶本不是因为ฦ他这个人，而是人云亦云。我又何必在这样的尘世里多待半刻。”他缓一缓神色，“而且母亲言传身教，小僧自幼也十分喜欢佛理。”
波光粼粼泛起满湖的星光摇曳，月色浓华如醉，似能染上人的心头。
我轻声叹息了一句，道：“持逸，你知道我为什么即将下降却屡屡不快么เ？”他望着我，和煦的目光如能ม包容一切烦恼。“我选中的驸马，并不是喜欢我，他更中意的，是我的身份，是因为我是雪魄帝ຓ姬。”我看他一眼，随即矜持低头，“你明白的是不是？”
他“恩”一声，静默良久ื，只是以懂得的目光看着我。我轻轻把呼吸调整到与持逸一致，感受着这种从内心深处弥漫上来的宁静与默契。
又过几日，册后的诏书也下来了。诏文曰：
朕惟道原天地，乾ດ始必赖乎ๆ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既应符而作配，宜正位以居尊。堇贵妃谢氏，自入宫为侧妃。数年以来，温惠秉心，柔嘉ล表度，持躬淑慎，礼ึ教夙娴，六行悉备，久ื昭淑德。暨乎综理内政，恩洽彤闱，用克仰副皇太后端应惠下之ใ懿ງ训，允合母仪于天下。既ຂ臻即吉之期，宜正中宫之位。敬遵慈命，载考彝章，册命堇贵妃谢氏为皇后。于以承欢圣母，佑孝养于萱闱；协赞坤仪，循嘉祥于兰掖。
有母后的意旨压着，又有皇兄的专宠，几乎ๆ无人敢有异议，册后之事，水到渠成。
槿汐姑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多好的事。当年昭舒太后那么เ得你祖父的宠爱，也没能被册封为皇后，清河王也未能成为ฦ太子，是你祖父最大的遗憾ย呢。如今的皇上和皇后真是有福气的人呵。”
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目光停驻在了持逸现在所居的通明殿，久久不能ม移开。
凉风有信，轻缓拂开这个夏天的正盛的暑气，我站在摘星台上，台边浓荫如绿雾漫天匝地，蝉鸣一声递一声地传了过来，像是试探一般。绿荫丛中，榴花开得浓如火灼，一星一点，散落如明媚的眼睛。
宫中美景甚多，处处皆可流连，而我的目光却只被通明殿的碧水琉璃瓦所牵引。明知这样并看不见持逸的身影，却仍是不由自主ว。
他在做什么呢？打坐？诵经？亦或是祝祷ຕ？
槿汐姑姑满面皆是笑，并未察觉我的异样，道：“宫中真是喜事连连啊。帝姬知道么เ？自帝ຓ姬下降的旨意下去后，楼归远大人正忙着营建公主府呢，公主府择在了离紫奥城最近的永庆坊，帝ຓ姬以后来往宫中ณ很是方便呢，也是楼大人体贴帝ຓ姬的孝心啊。”姑姑絮絮着道：“听闻楼大人为ฦ博帝姬一笑，特意把公主ว府的正堂按芳菲殿的规制一点不漏地建出来呢。”
我定一定心，轻轻道：“姑姑，我并不喜欢楼归远。”
槿汐姑姑的笑容一闪，垂目恭顺道：“帝姬，不喜欢的事可以慢慢变得喜欢。”
睫毛如蝶翅轻轻一挑：“我并非心甘情愿要嫁楼ä归远。”
“可是帝姬，当日凤台选婿，是您亲自选的楼大人。”
我慢慢的叹了一口气：“当时情形之ใ下，的确没有比他更好的人。”
“既ຂ然满朝才俊无人能及楼大人，可见帝ຓ姬ภ所选的驸马已是上上人选了，只怕举目大周，亦无人能及楼ä大人。”
我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道：“有的。”我静一静神气，道：“当日情形下，的确是我亲自选的楼ä归远为驸马。可是姑姑，你知道么เ？若在选定了驸马之后，我才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男子。”
“那么奴婢敢问帝姬，那ว人是谁？”
我不说话，只是把遥遥望着通明殿出神，槿汐姑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色霎时一白，脱口惊道：“帝姬